這個老阿媽說的沒錯,進去不遠,就有一家賣的,用紙盒子盛著,阿媽用藏語問價錢,人家說3毛錢一個,我買了10個打算回去鑲在鏡框裏,又多買了一個,等會放在山上。阿媽一直看我把東西收拾好才陪著我繼續往裏走,這裏是林廓轉經道的一部分,每天有大量信徒川流不息,忽然有幾個小夥子跑了出來,這種情景在當地是很少見到的,一般人很少奔跑。阿媽說好像他們是騙子,估計是搶了前麵那些人的東西了,果然,前麵有一群信徒,一看就不是拉薩人,看著像牧民,沒有人躁動,隻有一個阿媽追出來,不一會也回來了,哪裏追得上小夥子呀,他們議論著,言語也不激昂,完全沒有搶劫發生時的那種緊張氣氛。不一會,阿媽說,搶了剛才那個阿媽200塊錢,她一邊譴責那些壞人,一邊告訴我要小心,因為我是一個人來的,她不放心,於是沿途帶領我上了藥王山。
這個阿媽看來有70歲了,因為隻能從她戴的大口罩上方,看見她滿是魚尾紋的眼睛,她穿著漢裝,梳了兩條花白的辮子,漢語不錯,可能是退休的職員。我跟隨著她走過藥王山那些鮮豔的摩崖石刻,她沒有省略任何一項朝拜的內容,每當我停下來拍照掉隊時,她都會站在前方等待,默默地搖著經筒,看著我,就像一位守候的天使。盡管其實我並不需要她的幫助,但是她無言的關懷讓我倍感親切,仿佛她就是我的家人,似乎我們一直都相熟,無須更多客套的言語,
藥王山最大的摩崖石刻前有:不少人在磕長頭,而旁邊金字塔形的瑪尼堆令人驚豔,象南美瑪雅文化的金字塔那樣沒有尖頂,每隔幾層平鋪的瑪尼石板就有一條雕刻著佛像的裝飾帶,各種佛像,菩薩,護法,形象生動,刻畫精致,鮮豔美麗。
轉過所有經筒,就到達了藥王山的出口,依然沒有人來要門票,阿媽告訴我,每天她都要轉林廓,一圈有10公裏,今天是10點出發,現在12點,已經基本轉了一圈了。“習慣了。”她說,語氣很平淡,並不在意我驚訝的表情。
出了胡同,已經轉到藥王山的北麓,阿媽在此繼續向北進發,我們就此別過,她又囑我要多加小心,就像我們來日方長一般。
沿著熟悉的路再次來到藥王山麓那拍攝布達拉宮經典照片的經典位置,陽光有點暗淡,於是席地而坐,靜看布達拉宮和山下的人流。在此居然巧遇藏獒小分隊成員“偶得佳作”的父親,拉薩太小了!
整個上午過的如此充實,能留在這裏的時間不多了,盡管不那麼喜歡拉薩,因為她越來越普通了。下午本打算去色拉寺看看辯經的,卻禁不住八角街的誘惑,和當地的Js周旋,一下午,把一個攤子上老一點的墜子搜羅一空,導致隔壁攤位的阿佳死拉著不讓走,非要在她攤子上也買點什麼,我知道和他們的周旋我占不了什麼便宜,不過是找些別致的,別處沒有的玩意兒讓自己滿足罷了。其實八角街上的東西多數在內地都能買到,而且價格比在四川藏區普遍高出不少,而且,八角街上的商人絕對都是Js,價格根本沒譜,但規則就是這樣,內地滿懷浪漫暢想的遊客早就處於飛翔的狀態,在高原營造的瘋狂狀態中,買賣雙方都很開心。
即便是我這樣的,不也心甘情願讓人宰嗎。應該說,廣場東邊的旅遊工藝品商場裏的東西比那不遠的街上還是便宜的,有點像批發市場的樣子,多轉轉會有較大收獲,但如果對老一點的東西感興趣,還是上街上淘吧,跟上潘家園一樣,逛攤兒本身就是樂趣。
傍晚的陽光很獨特,是高原上特有的光線,讓沒戴墨鏡的我睜不開眼睛,藏獒小分隊的兩位成員偶得佳作和隊長終於從珠峰回來了,偶得佳作的父親也來買紀念品,隊長在八角街還買了回族人賣的狐狸皮,纏在頭上做道具,大家高興異常地合影,在拉薩重逢似乎有著特別值得高興的理由,畢竟我們是因為西藏才相識的,舊地重遊,感懷無限。金色的陽光中我們忘情地笑著,鬧著,交換著二次進藏的經曆。對我們來說,西藏早已不再神秘,我們隻是想去探詢還沒有去過的那些地方而已。
早上很早很早就起床奔了機場,從拉薩到機場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條路幾天來已經是第二次經過了,拉薩河,雅魯藏布江,仿佛兩岸的景物都已經能夠背下來。乘飛機讓人覺得時空轉換,拉薩越發顯得毫無意思。
從飛機上俯瞰雪峰,美得讓人不忍離去,這才是我愛的風景和我愛的西藏,我不想回到現實生活去,幾天來的經曆讓我心有觸動,或許我該以一種不同的方式去麵對生活。
漫長的旅途未免無聊,還沒有停止旅行,我就已經開始回憶曾經到過的地方,那總會給我帶來快樂的,去年的秋天,我一心要去阿須,即使是單車前往,也在所不惜,今次,我是滿懷朝聖的心去看神湖,卻無功而返。
飛機上在放著錄像:《天地英雄》,那紛飛的武打畫麵與腦海中的片斷回憶縱橫交錯,向我襲來,一時間競無法停止。
刀光劍影之間,那日本人中井貴一的眼睛卻始終黑白分明且炯炯有神,仿佛整個畫麵中隻有他的眼睛,所有上下翻飛的武功都遮掩不了他利劍般的眼神,從來沒見過一個人的眼睛能讓人如此吃驚,而且那不過是一雙普通單眼皮的眼睛。
從德格出發,翻過雀兒山,路過玉龍拉錯,到達瑪尼幹戈,這是一個名字充滿神奇魅力的地方,很多人比之於新龍門客棧,仿佛是俠客和馬賊出沒的地方,實際上,這裏是個三岔口,從甘孜來的路到了這裏,一條向西北去玉樹方向,一條就是去德格。
那裏雖然不是黃沙漫天的戈壁,卻也人煙稀少,5050米的海拔讓人望而生畏,整個雀兒山上不過遇見10來個大卡車而已,過了瑪尼幹戈往玉樹那邊去,就一輛同行的車都沒有了,路邊就是草原,草原結束在遠方的雪山腳下,空曠的地麵,亂雲翻滾的天空,廣闊的天地間,隻有我們的車在飛馳,連牲口都沒遇見,同行的另一輛車早就奔了甘孜,而我仍然執意要到那個地方去,即使是單車也要去,那裏甚至是我此行川西北最想去的地方一一阿須。
這是我幾個月來看的頭一部新片,或許是“天地英雄”這個名字在我心中勾起一些什麼,使這個不那麼完美的片子成了我旅行中唯一的消遣。
車子向著雪山飛馳而去,在地圖上看了無數次,在心裏想了無數次的阿須越來越近,從來沒有想過這裏的風景到底會如何,一切所見的,即在心裏完全接受,沒有失望,也沒有過多的驚喜。
雪山離我們很近,但是仍然遙不可及,翻越一座高山,路過一處碧藍的海子,終於見到了成片的房屋,這裏就是竹慶寺所在的竹慶鄉,本地叫做佐欽聖地。著名的紅教的佐欽寺就在那雪山懷抱之中,這裏有古代高僧修行的山洞和一係列聖跡,路邊的瑪尼堆已經是整整齊齊摞成了立方體,不遠處的巨型瑪尼石也擁有一個驕傲的小亭為其遮雨。佐欽寺是雪域25個雪宮密境之一,曆史上出過25位虹化修行者,是極具加持力的修行地,但卻不是我此行要去的地方。
駝隊來到美麗的湖邊補給,為的是能走過浩瀚的沙漠。真正的目的地在遙遠的長安。
在著名的三岔河路口,告別了平坦的省路,阿須鄉就在30幾公裏以外,然而這是怎樣的30公裏啊,可以和我們沿途所遇的任何一段最爛的路相比,翻滾的烏雲已經遠去,藍天白雲和綠草仿佛和別處沒有區別,然而,心中湧起的是別樣的感覺。
嶺·格薩爾大王,傳奇中偉大的英雄,13歲就靠賽馬取得王位,在60多年中南征北戰,降妖伏魔,建立了無數偉業,幾十萬字的格薩爾史詩讓他揚名全世界,而那讓我心向往之的迷人的阿須,正是格薩爾大王出生的地方。據說那裏寧靜安詳,是讓人難以離開的地方。
白衣馬賊王學圻居然拉著悲涼的胡琴,琴聲在大漠中飄散有說不出的滋味,就像總也流不出眼眶的眼淚。
車子沿著雅礱江河穀走著,轉過一個個山彎,心目中那美麗的淨土總是不出現在眼前,越過一個土坑,忽然車子一個趔趄,從路上滑落路邊的草地,在一人多高的草地中失控地轉來轉去,巨大的恐懼和緊張襲上心頭,車子飛越一塊桌子般大的石頭後終於停了下來,看看開車的阿光,也是一臉的緊張和不知所措。還好,車子沒有大礙,除了前杠有點變形以外甚至連一點異響都沒有。阿光說剛才鬼使神差的走了神,幸好速度不快,路也不算險,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即使僅僅是在路邊翻車,近兩噸重的車,憑借我們倆也決奈它不何,要是在河邊出事,就更不敢想了。阿須呀,難道見到你的真顏真是這麼艱難嗎?
或許真的是不經風雨難見彩虹,轉過一個小坡,眼前的峽穀豁然開朗,地勢在這裏變得異常開闊,雅礱江在這裏拐了個很大的彎,又有兩條河在這裏彙入江中,平坦的綠色三角洲就像高原中的一個神話在眼前展開,下午的陽光照的草原暖洋洋的,雅礱江的對岸,白尼寺如同在山坡上生長,瑪尼旗從山腳直飛上山頂的白塔,阿須,令人驚豔。
穿過不長的街道,盡頭的左邊,擦擦寺布滿半個山坡,夕陽從左邊的峽穀照射下來,令寺前的白塔格外燦爛,峽穀中草坡舒緩,褪色的紅色經幡塔連成了陣,夕陽下的經幡閃著柔和的光芒,右邊的峽穀更加寬闊,一條玉帶般的河流,岸邊散落著土屋,黃色的點綴在碧綠的草灘上,平坦碧綠的草灘中間,遠離成片的住宅,坐落著巴珈活佛的莊園,很大,很空,隻有一座樸實的兩層小樓和一個小院,旁邊一頂漂亮的白帳篷,是夏季的別墅吧。
巴珈活佛不在,家裏一個婦人給我們打開了院門,讓進客廳,又送上酥油茶和點心,她不會漢語,於是隻能比劃著問她,是否能在此借宿,她微笑著推開旁邊房間的門,裏麵是一間很大的房間,有著典型的藏式的裝飾,安置著大約10張床,每張床上都鋪著漂亮的褥子和卡墊,看來大家說的沒錯,到阿須來,去投奔巴珈活佛,他早為遠來的陌生人準備了歇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