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崇年教授在他的《正說清朝十二帝》裏說道光皇上“無知無勇”,這可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道光的資質雖然不可能超過他的爺爺乾隆,但就憑上述這三件事,怎麼著也算是智勇雙全了。
可是,智勇雙全的道光碰上“黃毛夷婦”維多利亞,資質再上乘,也不是人家的對手。因為英國的君主立憲製,決定了國王是個白癡,也不影響英國的國事;其兩黨製和責任內閣製,又決定了其實際的最高行政首腦必是全國最優秀的那個人。這種體製集中的全是精華,調動的則是全國的力量與資源,不像大清,僅是皇宮裏挑個最優秀的皇子,讓他一個人忙乎國計民生,來對付擅長於瞞、哄、騙的眾大臣,做吳思所謂的東方式的“冤大頭”皇上。
依現在的眼光來看,道光關心的第二個問題,即維多利亞有沒有婆家,就很可笑了。英國女王有沒有婆家,與中英開戰沒有關係;人家就算淪為老處女,也不至於因為情緒鬱悶而拿大清開涮;英國女王有沒有婆家,更與中英雙方的國力沒有關係。因為她婆家再能,也不致於給她送原子彈當聘禮。不過既然道光不恥下問了,我們還是得解釋一番的。事實上,道光問此問題的時候,丫頭剛剛結婚不久,正幸福得發暈呢。
1840年2月,維多利亞女王穿上潔白的婚紗(潔白婚紗從此流行)與自己的表兄阿爾伯特結婚。阿爾伯特乃是維多利亞舅舅家的孩子,來自德國的薩克森·科堡·哥達公國。這表兄阿爾伯特被人譽為“流動的百科全書”,其外在的風度與內在的學識讓維多利亞為之著迷。小女王在自己的日記裏感謝上帝,說她“知道了什麼是真正的幸福”!她給自己的舅舅寫信,向她顯擺自己是“多麼的開心多麼的幸運多麼的驕傲……擁有了阿爾伯特這麼完美的丈夫!”她說:“我從來沒有經曆過如此良宵!我最最親愛的阿爾伯特和我肩並肩地坐在腳凳上,他那激情洋溢的愛戀和柔情讓我感到無比的愛意和幸福,這一切我想都沒想過。
他的雙臂緊緊地擁抱著我,我們一次次地親吻!他英俊的容貌和甜蜜的柔情讓我陶醉……有夫如此,我複何求!”她說:“他的愛情和溫柔比一切都重要,每次親吻他柔滑的臉頰,或是吻上他的雙唇都是一種無上的快樂……哦!我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小女王確實很幸福:她和丈夫外出旅遊;她在宮廷裏開辦舞會;她把貴族青年邀請過來,進行生日聚會;她與丈夫在晚餐前做小遊戲,打板球或羽毛球,還跟孩子們嬉鬧;阿爾伯特有時跑到外麵搭豬圈,回來給她朗誦《蘇格蘭宗教史》,或者在她麵前掂著腳尖學跳芭蕾,或者在走廊裏與孩子們捉迷藏;她也可以和邁爾本首相出外騎馬(這個時候,首相的妻子正和英國著名的大詩人拜倫在一塊兒鬼混呢,老首相雖然對自己的老婆已構不成魅力,但是他的紳士風度卻讓小女王為之著迷);每天她也需要看好多公文,需要簽好多字,但是她喜歡,她樂意做這樣的事;當然,女王也會和丈夫生氣,有一次,兩人吵架之後,女王想要和好,但丈夫閉門不出,不見女王。女王主動道歉,去敲丈夫的門。丈夫問是誰,維多利亞回答說是女王。門沒有打開,又敲了幾次,裏麵沒有反應。女王明白了,馬上換了溫柔的腔調說:“對不起,親愛的,我是你的妻子。”於是,門立刻打開了……這些故事告訴我們,維多利亞既享受了做女王的尊榮,又享受了平凡女人才能擁有的那種世俗的幸福,這種尊榮與幸福,不知道光是否羨慕?他可知道,這個世界上,國王還有另一種活法,所謂人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