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邊進門就是飯廳,擺著一張長飯桌,我的繼父納巴斯正坐在主人位上,兩名妹妹則在他的左邊享受著晚飯。
繼父見我回來,並不像母親那樣欣喜。他是一名牧師,到現在晚餐期間還穿著黑袍,胸前掛著十字架,是那種徹徹底底的頑固派,任何表情都很難流露於臉上。
“坐下吧。”他邊吃著一塊豬排,邊擺擺手,讓我和鍾夢緣坐在母親位置的隔壁。
他與母親相比,如同冰山和熔岩。還沒等我坐好,母親便在我臉上親密地親了幾下,立刻走進廚房呯呯砰砰地烹飪起食物,邊弄邊喊道:“你們稍等!難得你回來,我不會讓我的兒子和媳婦餓肚子的!”
“好的。”我回答了一聲,餐桌前又變得無比寂靜。
兩個妹妹一名十歲,一名隻有五歲,與我幾乎沒有任何交集,她們低著頭,沉默地吃著自己的晚餐。許久,繼父納巴斯才說道:“學習的事情怎麼樣了?”
哼,我心裏冷笑一聲,舉起手,讓他看我無名指上的戒指。
“這是?”他皺起眉,有些疑惑。
“皇家煉金術師的標誌。”
聽罷,他眼裏閃過一道光,隨後又變回平淡:“你居然考上了。”
哎呀?!說得我考上是件稀罕事一樣,我第一個表示不服:“當然,我可是牛頓,肯定不是浪得虛名。”
他搖搖頭,嘴角禁不住揚起了笑容:“你忘了你小時候有多調皮麼,成績還經常倒數,惹出不少麻煩。所以我和你母親都斷定不管你繼續學習煉金術還是其他方麵,都不會有什麼出息。沒想到,我們錯了。”
我撓撓頭,好像確實有過這樣一回事。誰小時候沒幹過一兩件壞事,像我這樣三觀端正的四有青年,小時候也經常亂闖女廁所掀女同學的裙子,還在班主任的可樂裏放味精,差點被學校開除沒能繼續接受義務教育。牛頓小時候和我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天使。沒想到在繼父眼裏看來竟是如此地頑皮,不得不承認,現代人真是越來越開放。
繼父見我沒說話,瞧了瞧廚房的方向,壓低聲音道:“我相信如今的你有能力承擔起這個家庭,隻是不知道你內心是否還對我們擁有怨恨。主給我留在人間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不想讓漢娜她們受苦。我決定讓你繼承回屬於你的土地,以及我的所有財產,這個家,就由你替我來守護了。”
他十分認真,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忽然聽見這番遺言一般的話,我難相信自己的耳朵。不過,在這個時候,還有一個極大的可能……
“你這樣說的意思是……”
“沒錯,我也患上了黑死病,這是主給予我最後的懲罰。我年輕時候並沒有真正信奉主,覺得這隻是一份工作,那是傲慢。後來娶了你的母親,經常打你,罵你,那是暴怒。身為一名牧師,嚴重違反了七宗罪裏兩大罪,主奪走我的性命,那是應該的。”
他閉上眼,在胸前劃出一個十字,平靜的臉龐上滑落一滴淚珠。而在餐桌的對麵,我兩名年幼的妹妹也情不自禁地啜泣。
“給我看看。”我壓抑著悲傷,對他說道。
“沒用的,患上之後就沒辦法逃離死神的鐮刀。”
“我可是皇家煉金術師。”
“這……好吧……恐怕你要快一點,我怕會把病傳染給你們。”他脫下一條厚實的棉褲,我才發現他一共穿上了三條褲子,為的就是遮掩發病的部位。
他現在整條右腿表麵都變成漆黑硬痂,像是一層厚厚的黑蠟覆蓋在上麵,數個膿包正湧出令人惡心的白色液體,某些傷口已經開始滲出的鮮血。最嚴重的小腿處,已經開始產生數道小縫,那龜裂的皮膚看得我頭皮發麻,。除了外形已經完全看不出來那是一條人類的腿。
我忍耐著翻騰的胃部,用手輕輕觸碰他皮膚表麵,在那一瞬間,一股奇怪的觸感傳染到我的手上……讓我感覺這完全不是人類的皮膚,而是一種煉金術師十分熟悉的元素。
“抱歉,請忍耐一下。”我顧不了那麼多,從餐桌上拿下一把餐刀。
為了證實我的想法,我在他大腿上直接劃開了一大道口子,頓時鮮血直流。但他也確實是一條漢子,除了全身的顫抖,他大氣都沒坑一聲。
我細細查看傷口的四周,皮下的肉並沒有發黑,呈現出健康的鮮紅色。我倒吸一口涼氣:“這根本就不是黑死病……是人體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