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莊王元年。
風蕭颯颯,北雁南飛,天高雲清,已到寒秋。
姬辛未坐在衛國國都朝歌的一間酒館中,皺眉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來到朝歌已有兩個多月,每日都在不斷的重複著一件事情,就是到各個卿大夫家門口比劃著問門衛:“喂,你們見過一個叫管仲的麼?叫管夷吾的?叫……長這麼高,這麼胖,有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或許穿著墨藍色的垂裳,二十多歲的年紀,能說會道……”
門衛們聽著姬辛未急切又有些囉嗦的描述,臉上的表情或驚奇,或茫然,或厭煩,或溫和,但答案卻都一致的相同:“沒有,沒見過這個人。”
姬辛未有些懊喪的心想,難不成管師兄臨陣變卦,沒有來衛國?
管師兄的心思,姬辛未絕對比任何人都了解明白。
出將入相,治國安邦,建功立業,總歸,他要讓自己經世濟國的雄才偉略在亂世春秋中派上用場;倘若如此,他想接近的地方,便隻有權力中心的地方。
在衛國,姬辛未實在想不出來,除去國都朝歌,再有哪裏能被稱作權力中心。
然而,兩個多月已過去,姬辛未把整個朝歌的卿大夫都拜訪到了,卻仍舊沒有打聽到管師兄的任何消息;卿大夫的府邸,但凡他曾去拜訪主人或自薦為門客的,就算現在人已經離開,門衛們也不該沒有半點印象。除非他根本就沒來衛國,再或許……他去了一個壓根不用卿大夫引薦,就能直接接近到衛國權力最中心的地方:衛宮。
“讓開讓開!宮中招人,別擋著我們張貼布告!”
街對麵忽然冒出幾個官兵,在貼官文的告示板上貼了一張黃色錦帛,百姓們立刻全部烏壓壓的擠到錦帛跟前踮著腳看,唧唧喳喳的議論聲隨即炸開。
姬辛未心中一動,立刻叫店小二結了賬,湊到布告跟前去看。
那張布告,上麵用篆體清晰的寫著:“能掌三易,辨九筮名……以助大卜……”
“姑娘,你看那麼仔細,能看懂上麵寫的啥?”
身旁一個老大娘拽了拽姬辛未的衣袖,有些焦急的問。
另外幾個年輕人聞言,吃了一驚,隨即湊到姬辛未跟前,唧唧喳喳的問那布告上麵寫的什麼東西;又說方才宣讀布告的人雖然讀了一次,自己也沒聽明白。
姬辛未一怔,才想到自己已不在勞山,並非人人都有學問。何況除去貴族,平民百姓中識字的已是極少,更加上那布告寫的內容又極其專業,若非深諳周禮且精通卜筮者大概也看不明白,因而盡量用大家容易理解的辦法回答:“宮中想招一個算命的。”
“嗨!”眾人一聽姬辛未的話,立刻作鳥獸散去。
姬辛未強壓住心中激動,想著自己運氣未免也太好了些。
依照那張布告的意思,宮中現在卜筮人手欠缺,衛國主掌卜筮事宜的大卜大夫,想招一名熟讀易書且熟練掌握蓍筮法的筮官做助手,給他幫忙解看卦象啥的。
然而現在的年頭,想找三條腿的青蛙容易,想找會算命的人可就難了;別說平民百姓中幾乎沒人能懂卜筮之術,哪怕在貴族世家中飽讀詩書的,很多也不知易書為何意。所以卜官在大周,既是個搶手的職業,卻也是個神秘受尊重的職業。
姬辛未真的太慶幸當初師父讓自己修習了這麼個絕活兒,於是便昂著頭,挺著胸,邁著大步上前,自信滿滿的揭下那張布告,依著那上麵所寫的信息,來到招考地點。
“你叫……什麼名字?”執筆登記信息的人驚詫看著姬辛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