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麼?徽音想著,卻不禁問出聲來。
姬辛未低著頭,半晌,沉聲開口:“徽音,師姐心意,你不會不明白。當年管師兄下山時,我年紀小……沒能明白他的意思。現在想想,唯有後悔不及;試問人生中,能有幾人知己值得你揮霍錯失?所以,我必須要去找他!天涯海角,找到為止!”
人生知己,天涯海角,找到為止?
師姐……你心中隻有管師兄,卻知我心意如何?
徽音心中酸痛,抹了把眼淚:“隨你。你想下山,我不攔著你;但你若想問我如何才能解開陣法,就算方才說了那些催淚的話,也沒有用,我的確不知。”
徽!音!!簡直……比狐狸都精明。
姬辛未無奈,笑著搖頭,不想徽音小小年紀,平日喜怒無常,心思卻如此縝密,不愧讀著兵法長大的;但任你再狡猾,師姐畢竟比你多吃兩年的鹽巴,能差到哪裏?
姬辛未心中想著,微微笑著,向徽音拱手作揖:“多謝!你不攔著,比什麼都強。”
徽音無奈,歎了一聲,把烤雞放到姬辛未榻上,悄然離開。
姬辛未微微一怔,沒想到徽音竟難得的沒有反駁鬥嘴,心中倒反有些忐忑,方才……自己那麼尖刻的挖苦徽音愛管閑事,會不會有些弄巧成拙,真傷著他了?
眼看著煽情沒用,激將不行,那就隻剩一招:苦肉計!
*
夜半時分,姬辛未披上外衣,又躡手躡腳的來到山門陣法。
皎皎月輪如玉盤,發出慘白色的耀眼光芒,照著山門外百丈方圓;山門前堆砌成陣法的怪石嶙峋,在月光中似銀霜披身,伴著婆娑樹影,愈加多了幾分神秘。
姬辛未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再度跳入陣法當中。
到了分岔路口,眼前又開始出現無盡的幻境。
丹爐烤雞……投以木桃……不信天命……身中閃電……雲霧……流星……姬辛未腦中仿佛有無窮無盡的片段閃著。自從上回闖了這個陣法以後,姬辛未的睡夢中就總會不斷出現各種幻境;如今到了陣法中,所有的幻境全都攪合起來,絞得姬辛未頭痛直想死去。
終於……姬辛未受不住疼痛大叫一聲:“啊!!”
“師姐?!”
一陣黑色炫風伴著淒厲的叫聲席卷而來。
徽音側身擋在姬辛未麵前,揚手向空中撒出一把黃沙,頓時天地晦暗。
姬辛未隻覺得眼前的幻境都被黃沙蒙住,看不真切,瞬間清醒,揮袖甩出一弧鋒利的青色寒芒,直衝著幻境中前仆後繼的“管師兄”而去,那幻影抖了兩下,漸漸散去,隻留下周圍巋然不動的山石嶙峋。萬籟俱空,一片寂靜,又回到了最初來到陣法時的情形。
“跟我來!”
徽音皺著眉頭,極其嚴肅的拉住姬辛未,從右側的分岔路轉了進去。
很奇怪,有徽音領路,姬辛未身旁再沒有出現自己擅闖陣法時的那些怪異景象;想著隻怕走對了路,所以才沒有觸碰到陣法中暗藏的機鋒,姬辛未心中漸漸安定下來。
兜兜轉轉的又繞了一會兒,終於從一片巨石中穿梭而出。
姬辛未回身望向那片怪象叢生的山石陣法,不禁長籲了一口氣,想著方才若沒有徽音相助,不知會出什麼亂子,誠懇向身旁徽音抱了抱拳:“多謝!”
徽音臉色有些難看,盯著姬辛未看了半晌,才冷著臉硬邦邦叮囑:“師父睡著了,我給你三個時辰的時間,保證師父不會醒來;你若被抓回來了,我也再幫不了你。”
姬辛未眼睛微潤,不禁感動:“好徽音,謝謝你!”
徽音張嘴,想說什麼,卻終究轉身,帶著濃厚的鼻音嘟噥:“師姐,我討厭你!”
姬辛未破泣,抹了把眼淚回擊:“嗯,能罵人,說明你還算正常。”
徽音憤惱,向身後狠狠的丟了一把黃沙,消失在怪石當中。
姬辛未跳腳,卻仍舊未躲開徽音扔灑的“暗器”,煙青色的輕紗長裙被弄髒不算,束著廣袖衫的腰帶中,頓時兜滿了從身上滑落下來的流沙,不禁微惱,正打算對著惡作劇的徽音破口大罵幾聲,抬眼卻看到他早已沒了蹤影,不禁微怔,這家夥,都不跟自己告別!
姬辛未愣神,望著巨石那端熟悉而陌生的勞山,忽有些離別愁緒。
微微歎息了一聲,背著行囊,離開勞山,往山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