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杲杲其未光兮(3),淩天地以徑度(4)。
風伯為餘先驅兮(5),氛埃辟而清涼(6)。
鳳皇翼其承旂兮(7),遇蓐收乎西皇(8)。
【注釋】
(1)曆:經過。太皓:即太皞。傳說中的東帝。
(2)飛廉:古神話中的風神。啟路:開道。
(3)陽杲杲:明亮的太陽。未光:尚未升起放光。
(4)淩:跨越。徑度:直往。這裏指由東方直往西方。
(5)風伯:即風神飛廉。
(6)氛埃辟:掃除塵埃。
(7)翼:翅膀,此作動詞,張開兩翼。承:承載。旂:同“旗”。
(8)蓐收:西方之神,傳說掌管日落。西皇:即少皞,西方之帝。
攬彗星以為旍兮(1),舉鬥柄以為麾(2)。
叛陸離其上下兮(3),遊驚霧之流波(4)。
時曖1其曭莽兮(5),召玄武而奔屬(6)。
後文昌使掌行兮(7),選署眾神以並轂(8)。
【注釋】
(1)攬:持。旍:同“旌”,一種用旄牛尾或彩羽裝飾於竿頂的旗幟。
(2)鬥柄:北鬥七星之柄。按北鬥七星組成勺形星座,其中有三顆星翹起如勺柄,故稱。麾:古代軍中用來指揮作戰的旗子。
(3)叛:分散、紛披的樣子。陸離:形容五光十色,光輝燦爛的樣子。上下:形容旗幟或高或低,上下起伏的樣子。
(4)遊:遊動。驚霧之流波:形容高空急速翻卷的雲霧,狀若波濤。
(5)曖:昏暗不明的樣子。曭:朦朧晦暗的樣子。此句指黃昏日暮時景象。
(6)玄武:星座名,指北方七星,其形若龜蛇合體。奔屬:奔跑跟隨。
(7)文昌:星座名,由六顆星組成。掌行:執掌行途諸事宜。
(8)選署:選擇部署。並轂:並駕齊驅。轂:車軸,這裏指車駕。
路漫漫其修遠兮(1),徐弭節而高厲(2)。
左雨師使徑侍兮(3),右雷公以為衛(4)。
欲度世以忘歸兮(5),意恣睢以擔撟(6)。
內欣欣而自美兮(7),聊愉娛以淫樂(8)。
【注釋】
(1)漫漫:即“曼曼”,遙遠的樣子。修:長。
(2)徐:緩慢。弭:停止。節:旌節,古代行路時用的儀仗。這裏指將行速放慢。高厲:高蹈,指向高攀升。
(3)雨師:雨神。徑侍:在路途的前方相守候。
(4)雷公:雷神。衛:護衛。
(5)度世:脫離塵世。
(6)恣睢:指放任自己的情意。擔撟:楚語指豪放馳縱。
(7)內:內心。自美:怡然自得。
(8)聊:姑且。淫樂:猶言無限快樂。
涉青雲以泛濫兮(1),忽臨睨夫舊鄉(2)。
仆夫懷餘心悲兮(3),邊馬顧而不行(4)。
思舊故以想像兮(5),長太息而掩涕(6)。
泛容與而遐舉兮(7),聊抑誌而自弭(8)。
【注釋】
(1)涉青雲:登赴雲端。泛濫:四處遨遊。
(2)臨睨:俯視。
(3)仆夫:護從的仆人。懷:思念,傷懷。
(4)邊馬:駕車的兩邊馬,即驂馬。
(5)舊故:親朋舊交。想像:凝神想念。
(6)掩涕:掩麵而泣。
(7)泛:漂流不定的樣子。容與:自由自在的樣子。遐舉:遠舉高飛。
(8)抑誌:強壓自己的心意。自弭:自止,指自我克製。這裏指強捺住自己的思鄉念親之情。
指炎神而直馳兮(1),吾將往乎南疑(2)。
覽方外之荒忽兮(3),沛罔象而自浮(4)。
祝融戒而蹕禦兮(5),騰告鸞鳥迎宓妃(6)。
張鹹池奏承雲兮(7),二女禦九韶歌(8)。
【注釋】
(1)炎神:即炎帝神農氏,為南方之神。直馳:徑直奔往。
(2)南疑:指九疑山。
(3)方外:指四方荒遠之域。荒忽:指無邊無際、恍惚不清的樣子。
(4)沛:水流充盈的樣子。罔象:大水蕩漾的樣子。
(5)祝融:傳說中的南方之神。戒:告誡。蹕禦:禁路人行走,即清道。
(6)騰告:猶言飛報。鸞鳥:鳳凰。宓妃:傳說中的女神。
(7)張:陳設。鹹池、承雲:古樂章名。
(8)二女:傳說中帝堯的兩個女兒娥皇、女英。禦:指演奏歌舞。九韶:古樂舞名。
使湘靈鼓瑟兮(1),令海若舞馮夷(2)。
玄螭蟲象並出進兮(3),形蟉虯而逶蛇(4)。
雌蜺便娟以增撓兮(5),鸞鳥軒翥而翔飛(6)。
音樂博衍無終極兮(7),焉乃逝以徘徊(8)。
【注釋】
(1)湘靈:湘水之神。瑟:古代一種弦樂器。
(2)海若:傳說中的海神名。馮夷:傳說中的河神名。
(3)玄螭:黑色無角龍。蟲象:水中神獸。
(4)形:形體。蟉虯:盤曲的樣子。逶蛇:蜿蜒而動的樣子。
(5)雌蜺:彩虹。古人稱虹外側色淡的部分為“雌晲”。便娟:輕盈美麗。增撓:指彩虹高而彎曲的樣子。
(6)軒翥:高飛的樣子。
(7)博衍:指樂章內容結構豐富宏大。
(8)焉乃:於是。
舒並節以馳騖兮(1),逴絕垠乎寒門(2)。
軼迅風於清源兮(3),從顓頊乎增冰(4)。
曆玄冥以邪徑兮(5),乘間維以反顧(6)。
召黔嬴而見之兮(7),為餘先乎平路(8)。
【注釋】
(1)舒:放開,這裏指舍棄。並節:相並而設的節旌,即儀仗。馳騖:奔跑。
(2)逴:超越。絕垠:天際。寒門:傳說中的北極之門。
(3)軼:超過。迅風:急風。
(4)顓頊:傳說中的北方之帝。增冰:即層冰,冰山。
(5)曆:適,往。玄冥:北方之神。邪徑:捷徑。
(6)乘:升。間維:指天的區域劃分。這裏指天空。
(7)黔嬴:傳說中的北方水神。
(8)平路:清理道路。
經營四方兮(1),周流六漠(2)。
上至列缺兮(3),降望大壑(4)。
下崢嶸而無地兮(5),上寥廓而無天(6)。
視倏忽而無見兮(7),聽惝怳而無聞(8)。
超無為以至清兮(9),與泰初而為鄰(10)。
【注釋】
(1)經營:經曆,來來去去。
(2)周流:遍遊。六漠:又稱“六合”,指天地上下四方。
(3)列缺:指天的缺裂處,傳說發出閃電的地方。
(4)大壑:深穀。
(5)崢嶸:形容地貌參差的樣子。無地:言其深遠已超於大地的界限。
(6)寥廓:空虛高遠的樣子。無天:言其高遠已超於天際。
(7)倏忽:迅速。
(8)惝怳:模糊不清。
(9)無為:道家語,指一切順其自然,摒棄有意的作為。至清:形容極虛靜的境界。
(10)泰初:又作“太初”,指未有天地萬物之先的原始狀態。為鄰:猶言相接近,相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