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令孜驚佩之下,對府中衛士施一眼色,命令那衛士取金壺金杯為郭琪斟酒。衛士進入後堂,不一時端出一個金光奪目、精巧玲瓏的酒壺,田令孜親自端起酒壺為郭琪斟滿,接著轉身將自己酒樽斟滿。田令孜高舉酒樽,向眾將言道:“郭將軍如此神勇,驚為天人,軍中有郭將軍此等將才,實乃大唐之幸,皇上之幸,本公代眾將軍敬郭將軍一杯!”說罷,一飲而盡。郭琪略作猶豫,也舉杯盡飲。田令孜見郭琪已滿飲此杯,含笑道:“郭將軍思慮長大,為皇上分憂,本公明日即刻奏請皇上,請皇上重重賞賜蜀中諸軍!”郭琪聽罷,慌忙施禮謝恩。
三更鼓已過,宴席仍在繼續,郭琪連飲數杯之後,仍覺了無生趣,遂以不勝酒力為辭告退。田令孜急忙喚過取金壺的衛士,令其護送郭琪回營,趁郭琪不察之下,田令孜對這名衛士耳語一句,衛士點頭,緊接著隨郭琪乘馬離去。兩人騎馬奔了約一頓飯工夫,已到郭琪營帳,兩人下馬,那衛士伴隨郭琪走入營帳。
進到營帳,郭琪對那衛士說道:“有勞兄弟,夜深辛苦,請回吧!”說罷,坐在案後低頭深思。那衛士卻站立不動,臉色陰沉,嘴角上浮現著一絲嘲弄的微笑。郭琪不悅,疑惑地問道:“你為何不離去,還有何事?”那衛士冷冷地說道:“郭將軍尚未毒發身亡,在下如何取將軍首級回去複命?”郭琪大驚之下,抽出賬中所掛腰刀,就要取這衛士之命。那衛士絲毫不慌亂,舉手一揮道:“且慢,將軍身中劇毒,尚且不知,還是且先顧自己吧。”郭琪驚問:“此話當真?”那衛士繼續以嘲弄的語氣言道:“世間有一種酒壺,名為轉心壺,早在百年之前由能人巧匠製造而成,此壺中心可以轉動,壺中裝有兩種酒,壺心左轉為好酒,壺心右轉為毒酒……”那衛士頓了頓,問道:“將軍南征北戰,見多識廣,想必不會沒有聽說過吧!”郭琪跌坐在虎椅之上,臉色死灰,掩不住滿腔憤怒,恨恨問道:“剛才的金壺一定就是傳說中的轉心壺了?本將軍忠心耿耿,為了大唐江山,落得滿身金創,晉國公為何毒害於我!”
那衛士不答,卻問道:“將軍所中之毒,乃是晉國公取自西域的一種********,名為翌日黑,人服之後,不會當場暴亡,十二個時辰之後,七竅流血,渾身肌膚變黑而死。”郭琪心灰意懶,喃喃說道:“本將為軍中兄弟請命,何罪之有?今受奸人毒害,九泉之下,死不瞑目!”那衛士平心靜氣地說道:“在下聽聞,凡天下之毒,有一解法,將軍可飽飲溫熱鮮血,將之嘔出,再以清水洗腸胃,服以甘草等解毒之物,或許尚可……”郭琪將信將疑地抬頭望了一眼。忽然,郭琪起身逼近那衛士,滿臉警覺地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對本將道出實情?”那衛士冷傲地盯著郭琪,並不答話。
此時,一名侍女前來奉茶,郭琪接過茶杯,正待掬一口,忽然暴起揮刀砍向侍女脖頸。那侍女毫無防備之下,大聲慘叫一聲,早無被嚇得呆立不動,被腰刀砍中左頸,仰天便倒,鮮血從脖頸創口狂噴而出。郭琪扔掉腰刀,俯身以口貼住創口,吮吸鮮血,大口咽下,喉嚨之中咕咚之聲不斷。
約莫過了一盞茶工夫,郭琪已將侍女鮮血吮吸殆盡,緩緩站起身來,麵頰染血,滿嘴殷紅,肚腹微微鼓起。過了片刻之後,郭琪用兩根手指伸入喉嚨,一番摳攪之後,開始狂嘔不止,先是吐出紫紅的鮮血,接著又吐出黑水數升,營帳之中腥臭衝天。郭琪命人去打兩桶清水,抬眼看那衛士,仔細打量之下,隻見這名衛士,四十上下,膀闊腰圓,麵色赤黃,鼻高口闊,胡髯黑亮,雙目有神,射出兩道寒光,對視之下令人戰栗。郭琪殺人飲血,嘔吐不止,他卻沒有絲毫吃驚慌亂,營帳中剛剛發生的一切,在其看來似乎沒有發生過一樣。此時,他竟氣定神閑地坐於賓客之位上悠閑地品茶。
片刻之間,軍士已取來兩桶清水,自去打掃郭琪嘔吐之物,點燃檀香。郭琪飽飲清水之後,又是一陣嘔吐不止,腸胃中之物幾已吐淨,疲憊不堪,神色萎靡地癱坐在地上。那衛士仍然端坐一旁,似是在靜靜地等待與郭琪敘話。
有道是:金蟬未動殼先覺,暗算無常死不知。一場夜宴改變了郭琪的命運,也改變了大唐的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