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上)(3 / 3)

“不是南美麼……哦,我想成是布宜諾斯艾利斯了。”夏小橘咧嘴,“布達佩斯在哪兒來著?”

“匈牙利。”

“為什麼去那裏呢,去俄羅斯、奧地利、法國啊,會不會更好一些?聽到匈牙利,總讓我想到匈奴,好像是遊牧民族似的,沒什麼藝術氣息。”

“遊牧民族,有沒有彎弓射雕啊?”林柚笑,點點夏小橘抱在胸前的一套《笑傲江湖》,“匈牙利就挨著奧地利,‘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作者就是匈牙利人;還有李斯特,總聽說過吧,他也是匈牙利人。”

她微笑著,講起茜茜公主的行宮、漁人堡、多瑙河上的鏈子橋,如數家珍,夏小橘不禁慨歎:“你可以去當導遊了,好像去過一樣。”

林柚一愣,眼神飄忽:“沒,我也是聽別人提起過。”

夏小橘忽然想起,當年和林柚的通信中,她曾提起袁安城隨著學校的交響樂團去奧地利演出,抽了兩天去匈牙利,因為他最喜愛的鋼琴家就是李斯特。她忍不住問:“這次的交流項目,還有別的國家可以選擇麼?”

“還有瑞典和德國。”林柚化好妝,轉過身來,“怎樣?像不像貞子?”

“是挺像的,臉太白吧,眼睛好黑,披頭散發的。”夏小橘噘嘴,“這裏這裏畫紅些,也比較像藝伎。”

林柚咯咯地笑,兩手夾著小橘的臉頰:“來,繼續噘嘴啊,這個造型太可愛了。可惜不能和你多說啦,快輪到我上台了。”

“也好,我還要去給大土送書呢,答應給他一套正版,當生日禮物的。”

“也好,他可以背到新加坡,慢慢讀。”

“新加坡?!”

“他沒和你說麼?他們學院推薦他去南洋理工作交換生啊,我還要和其他人一起麵試,他的名額是板上釘釘的。”

“我都不知道呢。”

“哦,我也是前兩天學校給所有申請交換項目的學生開會,遇到他時才知道的。小心到時候新加坡政府威逼利誘讓大土做當地女婿,不放他回來。”

“嗯?”

“他們那邊似乎很喜歡招大陸的學生,還有人高中畢業就去讀書麼。畢竟人口少,需要人才引進吧。”

夏小橘還沒有把紛至遝來的消息統統消化,一時茫然地站在原地。

“你還真是迷糊,多關心關心人家的事情啊。”林柚笑了笑,語氣溫和,“真的,湜禕這樣的好男生現在不多了。”

四本書抱在手中頗有些分量,於是舉高了頂在頭上,好在劇場內熄了燈,沒有人留心夏小橘正站在角落發呆。舞台中央,一束淡藍的頂光籠住林柚,她踮起腳尖,輕盈地跳躍回旋,水藍色群裾翻飛如波浪,伸展手臂,指尖輕顫,身體輕輕搖曳,空氣中似有漣漪蕩漾開來,仿佛都聽得到水聲,如鳴佩環。她素淨的麵孔和月白的上衣,便是湖上縹緲的霧氣。

這隻舞叫《茵夢湖》,配樂寧靜悠揚,夏小橘一時想不起為何這旋律如此耳熟。正要退出觀眾廳,聽見旁邊幾名學生竊竊細語,問道:“是貝多芬的《月光》麼?”“沒錯,就是小學課文中提過的那段。”她一路追憶,隻覺得有些什麼事情驚心動魄。

猶記得林柚抱膝坐在草地上,講起少時癡迷的男孩子,掩飾不住的微笑和憧憬,他為她彈過月光,鋼琴聲行雲流水,自此浸潤了每一個思念的日子;她在眾多的城市中選擇了他向往的布達佩斯,是巧合,還是刻意;暑假她千裏西行,是否隻因為那趟火車經過他現在生活的城市。夏小橘一再勸說自己,這一切都是巧合,且莫杞人憂天。然而她太了解這樣的心思,想著一個人,便深愛一切與他有關的細節,妄圖從一朵花中衍生出一個世界來。

她便是因為程朗在生命中留下細若蜉蝣的痕跡,一顆心便獨自纏綿繾綣。而林柚,她是不同的,亂麻要快刀,她不是已經選擇了程朗,她心中怎麼能放下別人?夏小橘說不出辛酸還是嫉妒,他就在你的身邊,就在你的身邊啊!我仰望而不可得的星光,在別人眼中,難道隻是遍生鐵鏽的隕石?

心緒不佳,見到陸湜禕,難免責怪他為什麼獨享天大的喜訊。

“聽說免學費,之外還有獎學金,好大的一筆銀子!怎麼不告訴我們,又不會讓你作東吃魚翅,我可是環保人士,頂多來一盤糖醋排骨麼!”夏小橘一迭聲地埋怨。

“都是沒有決定的事情呢。”陸湜禕輕描淡寫。

“咿,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林柚說,別的項目競爭都很激烈呢,隻有你是學院推薦的。”

“你比我還積極,到底你去我去啊?你覺得,我……應該去?”

“是啊……賺錢,再買個更大的屏幕,原來的那個送我咯!”

陸湜禕沉默半晌,說:“如果要去,少說半年,長的話可能要一年。”

“什麼時候開始?”

“明年春季學期。”

“那正好,喏,提前送你一套生日禮物,過兩天十一放假你可以背回家裏存著,等過了春節再背到新加坡去。”

“你還當真了啊!”他接過《笑傲江湖》,笑著翻看,“真的是正版?不是周末書市上三折的?”小腿被夏小橘踢了一腳,她憤憤地埋怨:“當然是真的,開學這一個月我都沒怎麼吃零食!”

“好好,我信,我信!我不是有一套翻印版麼,翻了兩遍了。這套就原封不動,燒香供起來,天天銘記你的大恩大德!”

“原來還真不知道,你這麼喜歡武俠呢。”

“隻是這一套。”

夏小橘想起高三新年聯歡會上兩人一起在台上演小品,他抓住自己的袖子,大喊“盈盈,難道你還不相信我麼”,多少有些尷尬。“我覺得,令狐衝最喜歡的還是小師妹,對任盈盈的感激之情多些。”她翻著書,“縱使舉案齊眉,終究意難平。”

“怎麼忽然感慨起這些來?”

“沒什麼。其實說起來,任盈盈也挺幸福,她認識令狐衝的時候,小師妹已經喜歡林平之啦,之後更是嫁給了他。雖然知道令狐衝心裏想什麼,但基本上不需要直接麵對,所以能那麼大度。在感情上,她其實沒吃什麼苦,比起程靈素、霍青桐,已經算一帆風順了。”

“今天這是怎麼了?”陸湜禕想要拍拍夏小橘的肩膀,她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

“沒事,忽然覺得,對一個女生而言,自己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真是最難過的事情,天塌了一樣。”

陸湜禕反問:“難道對男生,就不是這樣麼?”

“不會啊,女生總是太感性;對男生而言,感情不是生活的主導吧,還有責任、事業、前途……”

“好了好了,夏阿姨!你現在說話的樣子,真像四五十歲,老氣橫秋。”陸湜禕瞟她,“好像自己知道很多似的,黃毛丫頭,道聽途說。走,給你買棉花糖和爆米花去,堵上你的嘴。”

“啊?”

“你不是一個月沒吃零食了?”

“那我也不是幼兒園小班出來的啊!”

“對,對,你是大班的,今年六歲半。”

陸湜禕決定去新加坡作交換生,整個秋季學期為之忙碌起來,除了正常的課程,又開始大量閱讀英文資料,連發給朋友們的電子郵件也都換成了英文,被夏小橘笑為臨時抱佛腳,發給他的電子卡片上都寫“Goodluck,BuddhaFeet!”他回信,說“luckilynotchickenfeet.cannotwritelong,otherwiseyou’llfindsomanygrammarmistakesinmyletter。”又說,“busyasabeenow,wouldliketohaveagoodtalkwithyouinwintervacation,somethingreallyimportant。”

然而那年整整一個寒假,兩人都沒有再見麵。很久之後,夏小橘才知道,陸湜禕在生日過後寫給朋友的信中提到了她。

那位朋友是沈多,她發了一份生日卡給陸湜禕,簡單的祝福,並詢問他是否已經和夏小橘在一起。他回信說:“No.Icanfeelthere’ssomeonebetweenus,butIdon’tknowwhoheis。”

夏小橘相信沈多不是八卦的人,否則陸湜禕在看到她和程朗擁抱的畫麵時,也不會那樣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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