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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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了解你的人,也許不是你親人,不是你自己,但一定是你的敵人。厲秉年突如其來的一句“你大可離開三元和他一起去,現在還來得及。”的確讓我無地自容了些,逃遁到了洗手間裏。在這場悲歡離合中,我是自編自導自演的受害者,所以我有什麼好難過的呢?可,難道要責怪自己不應該貪婪地向陽光靠近,要責怪自己膚淺的文化修養不足以昄依什麼辟穀之術?但,我隻是一個人,有時也會寂寞……
迷蒙中,江米又化身成了厲秉年,我詫異地抬頭,連指責他不應該在自己公司女洗手間裏耍流氓都忘記了。
“你不是想羞辱我嗎,厲秉年,恭喜你,你成功了。”我冷冰冰地說。
“我送你回去上班。”他說。
“我要便便先。”說完,隨手進了一間,關上門,窩在馬桶蓋上,老僧入定。
門外無聲無息,我敢肯定厲秉年被我羞辱走了。但不久就打破了我的幻想,因為有年青女子近乎癲狂的聲音:“厲先生,你……好巧啊?”
我從馬桶蓋上飛速躍起,覺得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反擊的機會,大義凜然地開了門,看到呆若木雞的女青年,心領神會地亢奮:“厲先生,你也來上廁所啊。也是,一日之計在於此啊,神清氣爽啊,那個神清氣爽。”
厲秉年近乎冷漠地看我手舞足蹈,平靜地說:“走吧。”說著推了門,示意我隨行。
出了電梯,我就看到門衛大伯探頭探腦,趁著厲秉年不注意,還和我比試V字造型,這個態度極具誤導性,我隻能滄桑一聲笑了。
“小亨,你真是天真。”厲秉年斜靠著椅背,陽光斜斜地照射進來,逆著光,幾乎不能看清他的神情。
“別貓哭耗子假慈悲。”我說。
厲秉年定定地注視我:“小亨,我有時真不明白你要堅持什麼?不過這一次,你倒沒有讓我太失望。”
我被他說得雲裏霧裏,隻能恐嚇:“厲秉年
,你仗勢欺人太久了,小心會被報應的。”
厲秉年突然輕輕一笑:“爭取自己喜歡的人,有什麼錯。”他的笑容實在太詭異了,應該不是無神論者的勝利。因為璀璨得不得了,在過往的十年裏,這樣的表情簡直是千年等一回般的遙遙無期。為毛他會在這個普通得不得了,三百六十五分之一年的日子裏展露出來,實在不可琢磨。我不甘心地瞄了他幾眼,對於好色的人,不垂涎一下美色是違反職業道德的行為,垂涎之後,禁不住興致勃勃地揣摩起馮導演在《功夫》裏的客串:“這麼漂亮的一個男人,就因為活生生地拆散了一對鴛鴦,就要被世人唾棄——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揣摩之後,發現很不對勁,自己簡直是在自掘墳墓嘛。
我隻能欲蓋彌彰地吼叫:“厲秉年,你到底有什麼企圖,難道你看上言樹了?”
前頭的司機手抖了抖,車子一歪,我們被強大的離心力甩在了一邊,而我因為忘記係上保險帶,如願以償地銳角倒向了厲秉年。那個姿勢比較尷尬,明明是我的雙唇壓住了厲秉年的唇角,不明真相的有識之士一定會誤解是我乘機輕薄了厲秉年!按照直角三角形斜邊應大於其他各邊,又我的坐高並不高於厲秉年的坐高,以我的坐高倒過去,要和厲秉年的唇角相交幾乎是違反了歐基裏德幾何的,但還是被我給反證了,附加條件不言而喻。車子瞬間停住,司機大叔十分慌張地回頭解釋:“對不起,剛才草叢裏突然竄出的一隻貴賓狗,我隻能避讓。”頓了頓又說:“啊呀,榮小姐,你怎麼沒用保險套啊,我應該上車時提醒你的,厲先生,你用了沒有啊?”
厲秉年紋絲不動,略略側過頭,不緊不慢地說:“沒事,我係了。”
我恍惚了一下,手忙腳亂地離開厲秉年的懷抱,不知道是該當場給他一個耳光,還是給自己一個。事後回想,以自己寶貴的初吻去占有厲秉年那個萬人貼似的唇角,不說是以卵擊石,也是讓自己曉得,原來我對厲秉年尚存著幾分覬覦之心。這麼一想,更讓我寢食不安了,去年聖誕節的往事紛至遝來。僅憑幾塊首飾,就要在對方昔日情人再聚首時拍手稱快,埋沒自己,祝福他人,實在是太二百五了。我老早看清了形勢清了倉,但這幾分覬覦之心到底從哪裏來得呢。
天人相交是不可避免的,接下去幾天製圖都犯了許多低級錯誤,這讓組長蛋定君十分惱火,罰我手繪廚房板塊的花崗岩紋路,我也隻能敢怒不敢言,臨下班時,蛋定君語重心長:“小榮,這兩天的工作態度很不端正啊。”
我低頭默然。
“不要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中來,這樣害人害己。”
我點頭。
“克林頓當初深陷拉鏈門,不還是美國人民心中的好總統嗎。所以,這方麵,你要多學學藍經理。”他又說。
我訝然抬頭。
“你不知道啊,上個月公司風傳藍經理要訂婚,對方還是天闕集團老板家的親戚,天闕集團你知道的吧,哎,現在又不了了之了。”他歎了口氣,“綜合素質好的男人,普遍會被覬覦。藍經理也不過是芸芸眾生而已,看上了個百裏挑一的,情路不崎嶇也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