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居然真的碰到了!
我一怔:“去哪裏?”
“日不落帝國。”他說。
“多久?”
“一年多,本科畢業前可以回來,如果願意的話,還可以繼續攻讀那裏的碩士學位。”
“那我怎麼辦?”我有些惆悵。
“你好像不太高興,”他扯了扯我的頭發,問。
“怎麼會。”我別扭地說。
“明明渾身上下都是表現出了棄婦的前兆。”他促狹地笑。
“哎,”我雙手一攤,“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他“撲哧”一笑:“所以我才要和你商量。”他拉著我坐在校園小徑邊的石凳上,握住我的手,微笑怡然:“娘子,要麼你現在嫁雞隨雞,要麼你馬上嫁雞隨雞。”
“這太突然了,沒有其他的選擇。”我怯怯地問。
“沒有。”他肯定地說,表情少有嚴肅,手上抓得更緊。夕陽如醉,餘暉映在他的臉龐。他揚眉笑望著我,眼中似灑落萬點金輝,鮮明奪目。如此自信,傲氣的少年,給我一個千鈞的承諾,我又是個好色的人,我真應該答應他。
“小言,我想我要好好考慮。”我慎重而委婉。
他到底有些失望,握著我的手略微鬆了鬆,我有一絲喟然,隨即被他緊緊環住:“榮享,我喜歡你。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人,但我知道我喜歡你,我想天天看到你,我一看你就開心。”
我張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順從地伏在他的肩頭,眼中一片酸澀。
沉默半晌,我才輕聲說:“啊,不要搞得和韓劇一樣嘛。地球終歸是圓的嘛,簽證也不難搞,來來去去很方便的嘛。一點小挫折就把我們打垮,以後怎麼和平演變西方列強。”
言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頭一次沒有說話。
那天晚上,我垂頭喪氣地回到家,驚異地發現,厲秉年披星戴月地站在陽台上,他終於戰勝心魔了。而我卻要就此倒下,我們真是傳承文明的好娃娃。
“厲秉年,我們不長了。”我癱坐在沙發裏。
“什麼?”他不解地看著我。
“言樹沒有武裝到牙齒,關鍵時候沒頂住,馬上要投奔資本主義了。”我故作輕鬆。
厲秉年走回客廳,關上落地窗,一路保持緘默。
“說到底,是經曆不過豐富,受不了誘惑。”我歎息。
抬頭看了看厲秉年,發現他倚著窗,目不轉睛地望著我,眼中有我看不懂的濃鬱,仿佛要和我一起悲傷。
“其實中國到英國飛行時間不長,比去紐約方便多了,看你不還是撲騰得挺歡快的嗎,去年三十,今年十八。”我默默地說,咽了口唾沫,“其實,我是海歸,將來他也是海歸,買車還能退稅,沒定還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神仙眷侶,前途似錦,我有什麼好難過的呢。”說著勉強笑了笑,鼻子一酸,眼淚不聽話地簌簌落下。
厲秉年歎了口氣,坐在我身邊:“要是難過,就好好得哭一場。”
他難得屈尊,我便毫不客氣地扯著他的衣袖慢慢抽泣,“你這身沒要求幹洗吧。”
他沒有回答,我卻早已泣不成聲了……
本來以為心情不好,哭著哭著就會睡著了,沒想到越哭越精神,特別話癆,記性也特別好。
“厲秉年,你知道我為什麼成為神童嗎?”
“為什麼?”
“是你逼的。”
“……”
“啊,其實我從小就特別憧憬青蔥愛情,兩個人偷偷的在教學樓後麵約會,拉拉手,走幾步就好。”
“你哪裏看的?”
“書上啊,都是這麼寫的,偶爾自習課逃出去,買個什麼糖葫蘆,再好不過了。”
“嗬。”
“你不要不屑,我和言樹這樣大半年了都沒覺得倦,可見這種戀愛模式很符合中國國情。”
“噢。”
“你看,我這樣二十歲高齡了,才找了個對象,還無疾而終,是不是很沒用。”
“不覺得。”
“怎麼會,你初戀什麼時候,十來歲吧。正是小姑娘一掐就冒水的青春年代,我都給耽誤了。這麼大年紀了,還那麼言情地哭哭啼啼,太沒麵子了。”
“這和麵子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那你跟我講講你那會兒的行情,是不是一甩一個準啊,在朋友那裏是不是特有麵子啊,有沒有什麼玉麵冷公子的雅號啊。”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怎麼這麼別扭啊,我都失戀了,你也不講點軼事逗我開心,你怎麼那麼沒同情心啊。”
“…….”
“厲秉年,你幹嘛走啊。我那麼難過,你這就不安慰安慰我。”
“我不覺得你需要安慰。”
“怎麼不需要,我又不是在演戲。我是真難受。”
“小亨,以前的事和你沒有什麼關係,以後也不會有那樣的事,我也不認為有必要和你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