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把月亮給遮了,出門的時候,很少有人家亮著燈光,父母再思念也不敢為孩子出來送行。沒有人知道這一別,究竟還有沒有再見的時候。
固涼寂和他的兄弟出行前各自喝了半壇子酒,夜晚出去並沒有涼意。酒是體特製的,並不會醉。當然就算是烈酒,這些從小泡在酒壇子裏的小夥子,也完全無差。
汪洋與說過來送他,結果瞞著阿爹偷偷帶了行李出去。他騎了匹好馬,帶了壺好酒。固涼寂說,以前覺得兄弟是吃喝玩樂陪喝花酒的,現在覺得,原來是刀山火海共患難的。
“你倒是忘了你的結發姑娘了。”汪洋與跟他開玩笑。固涼寂穿著戰袍,他身上也有一件,以前王妃找人做的時候,他湊過去喊了聲阿娘,說兄弟總是要有些一樣的才算關係好。王妃說這東西雖然神氣,可是這責任也大啊。他性子好玩,應該穿得舒坦些。今日跑去王爺府,王妃流著眼淚給他穿上。王妃說,以前覺得這孩子就像是天空中的大雁,大海裏的魚,如今覺得,倒像是飛出籠子的金絲雀。
“我什麼時候結發了?”固涼寂反問。
汪洋與聽完就笑了,動作幅度太大,馬都受影響跑偏了,他把韁繩立馬拉回來,這才安分點。“時間太久我都忘了你這人是混世魔王了,還以為你乖成小綿羊了。有誰想過這固小王爺固大將軍,以前也爬人家的牆頭偷人家的的雞蛋還能毫發無傷的逃走。就因那個人說了你幾句不好的,你把人家的廚房給燒了。雖然沒有人員傷亡,可財產損失不少。你倒好,去李家婆婆那換了五串糖葫蘆。”
固涼寂也有些冷俊不禁了,“五串糖葫蘆你拿了四串給四位姐姐妹妹,一串自己吃了,我可是什麼好處都沒撈著。”
“嘿嘿。年少無知,年少無知。”
就在這時候,固涼寂臉色黑了下來,屏住呼吸,在將士們有說有笑的聲音後,聽見了一陣馬蹄聲。聲音愈來愈頻繁,愈發響亮。也就在這時候,他聽見了鈴鐺的聲音,很輕,很輕,幾乎難以分辨。
也就在這時候,他的臉上重新出現笑容。他得心仍舊是沉重的,在馬未追趕上他們之前。他要集中一部分注意力,防止有人從背後偷襲。盡管鈴鐺的聲響如此熟悉,可是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鈴鐺愈來愈響,變得和一開始一點兒都不一樣。夜色像吃人的妖怪,愈發恐怖愈發靠近。固涼寂的手看似無意的搭在佩劍上,嘴裏還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汪洋與聊天。而他的注意力,全麵集中在身後。
就在馬匹快要靠近隊伍的時候,他忍不住了,策馬揚鞭,往回騎去。他不能讓他得兄弟還未上戰場就死在半路了,這將是多大的羞辱。
對方的輪廓在夜色裏隱現,看不清長相。這讓固涼寂有點不知所措。似乎長了一對沒用的眼睛。而他究竟是在等待死亡還是在等待新生,暫時沒有人知道。
沒有他的命令,兄弟們也不敢回頭,跟著汪洋與忐忑不安地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