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桂林山水甲於天下，子正躺在船艙中欣賞著周圍的風景。
一座座山峰屹立在江中，峰端翠色相疊，遠遠看去，呈黛黑色。
漓江水流極緩慢，人在船中不是看到江中青峰往後倒退幾乎感覺不到船在水中行進。
子正走出船艙，捧起一把江水洗了把臉，江水清涼特異，一股清涼之意傳遍全身，子正打了個顫，困意全無。子正和船夫借了把魚叉，叉了幾條魚，便和船夫烤來吃。他咬下一口，肉質滑嫩可口其中還帶有淡淡的香甜。
“船家，這兒的魚口味怎麼如此特別？入口柔滑，仿佛還沒有嚼就已經化了一般。”
“漓江水好，養出的魚自然好。”
“嗯，不錯。口味確實有獨道之處。”
他一路上和船夫說說笑笑，不一日船已到了平樂府境內。忽然，子正聽到船後有人喊救命。他回頭一看見一個身軀肥胖的人正在河中掙紮，後麵跟著一條小船。船上站著三名黑衣人。
“船家！停船！後麵有人落水了。”
船家放下竹篙，走到船尾果然看見一個胖子在河裏掙紮。他整個人像個大球在河水裏一浮一沉。
子正跑到船頭，拿起竹篙往水裏一點，船便朝相反的方向滑動。他隨馬淩風習武一年，臂力較常人已大了許多。他再一點，船已向前行了數丈，連他都不敢相信。
他和船夫一起用力把那人拉上了船。那人趴在船上狂噴不止。子正把他身子翻過來。扶他坐起，他定睛一看。吃了一驚。
“你是？”子正大叫一聲、
那人不住喘氣，望著子正也吃了一驚，叫道：“正公子。”
他說完這句話便又吐出一大口水來。
“你是海通天！”
子正怎麼也想不到，除了自己外還有人生還。他聽蘭秀和師父說他們到那裏時已是一片火海。發現自己暈倒在水塘裏，才幸免於難。
如今，既然海通天還活著，那麼父母，當然也有活著的可能。
子正心中百感交集。說不出也道不明。他擦擦臉上熱淚，用手撫著海通天肥大的脊背助他喘氣。
此時，後麵船已追上來。那三個黑衣人跳上船尾，船身劇烈搖晃了幾下。那艘漁船本就不大，一下子站了五人顯得擁擠不堪。
那三個黑衣人手裏各持一把倭刀，目光如電，神情冷漠。
緊緊盯著海通天，眼皮一眨不眨。像一隻惡狼盯緊獵物一般。子正與他們眼神一接就感受到他們咄咄逼人的氣勢。
這幾個黑衣人就是當天海通天帶回的工女。
他老婆一看到他竟然一下子帶回這麼多美人，氣得連平日的溫柔賢惠的婦女形象也不顧了撲到海通天的身上又抓以打，嚎啕大哭：“你個沒良心的花心漢！老娘當年不顧家裏人的反對嫁給你這一坨牛糞，可你這索、坨牛糞到處拈花惹草!平常帶回來一個也就是了。今天帶回來這麼多個。老娘踉你拚了。”她說完指指撥下自己的發簪朝他豬胸似的胸膛上一個勁的猛戳！
海通天二話沒說，就像倒提著一隻剛打回來的小白兔一樣隨意地把她提回家了。她老婆回了家就放出豪言說要趁他哪天不注意閹了他！看他還能不能風流快活!
嚇得他晚上睡覺的時候讓兩個夥計守在門口算到夫人來了就通知他。
他剛關上門要來個春宵一刻值千金，那幾個工女就把刀子橫在他的脖子上並用渾厚低沉的男人聲音告訴他：“交出所有財產”否則他們就為他的老婆代勞像閹豬似的把他閹了！
當時他腦子一蒙！自己帶回來的竟然是皮膚如絲綢一般柔滑細膩的絕色美男子？
媽的！這是什麼個意思！剛才我還和他們眉來眼去！
“大哥，我現在就出去拿錢，你們先放我出去啊！”
“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你若是敢耍滑頭，殺了你全家！”
他剛從虎口脫險，就直奔出去任他們把自己老婆的一家人宰個幹淨。
直到現在被追到這裏。
中間那黑衣人道：“你自己做子斷，給你留下全屍。或者我們幫你，大卸八塊。”
海通天聽到這句話嚇得汗珠如雨下。道：“三位大爺，我與你們無冤無仇，為何要苦苦相逼。你們若要財，這個給你”他說著褪下了手上戴的那顆寶石。
好壞黑衣人一把搶過，道：“寶石要，命也要。那船貨更得要。”
子正早就看成不下去了。他父母伯父就是被倭人所殺，更何況他們此時如此猖狂。
“你們三個毛賊，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搶劫，殺人。眼裏還有沒有王法！”
黑衣人冷笑道：“那我倒要問問什麼是王法？”
子正道：“大明律規定，殺人償命，強盜刺配，你們難道不怕嗎：”
他從小熟讀四書五經，大明律，因為這是科舉的考試內容。
黑衣人慢慢撥出刀，獰笑道：“我也告訴你，我的刀就是王法。”
他雙手舉刀向子正砍來，子正人個側身避開了這一刀。他第一次與人真正交手，剛才那一刀砍過來，他已嚇得兩腳發麻，手指亂顫，心想：這一刀若避不過去。哪還有命在？
黑衣人一刀不中，回身反砍，子正撥出淩風劍一劍平削出去。“乒乓”的一聲，那黑衣人刀已被攔腰削斷。
後麵兩個黑衣人看子正身手不凡。便也部上來。那艘船本就小，根本施展不開手腳。那三個黑衣人把子正圍在中間，子正隻有緊迎慢擋，左閃右避，片刻之間已拆了十幾招、
子正忽然飛腳踢出正中前麵那黑衣人小腹，黑衣人一個踉蹌，便跌進水裏。後麵那個黑衣人一齊撲上，子正一彎腰理從他們中間閃過，接著雙掌一齊發出，在他們腰部各擊一掌，“撲通撲通”兩聲，兩個黑衣人便掉到水裏。
三個黑衣人水性極佳，落水後便不見了蹤影。子正手裏提著劍繞著船巡視一遍，也沒有發現任何足跡。
“嘩啦”一聲，那三個黑衣人突然一起從水裏冒出來，跳上另外一艘船，運槳如飛，沒多久，消失在江麵上。
二節
子正看他們遠去，一交從倒。想著剛才驚心動魄場麵。他第一次與人交手，心裏難免害怕。
那個船夫早就趁亂跳到水裏消失無影無蹤。海通天坐在船尾喘著粗氣，他雖然末曾和三個黑衣人交手實際上剛才已在鬼門關上過了一回。
子正定定神。問道：‘海大哥，你那晚是怎麼逃出來了。？
他不問三個黑衣人為何要殺五他卻問他那晚的事，顯然是心急如焚。
海通天心說他說的是去年中秋夜那晚的事。便答道：“那晚我一個手下說有個洋毛子商人來找我談寶石生意，我當時不想掃了大家的興，便不辭而別了。”
子正聽到這個回答，心裏又閃過一絲絕望。他一定是在著火之前就已離開。
少通天看子正表情痛苦，眼神顯得暗黑無光，便道：“第二天我便聽說王家大院著火的消息，於是我馬不停蹄地趕去，認知為時已晚。我當時悲痛難當，就在那裏哭祭了王大人，王夫人。我當時以為公子也不幸葬身火海，還好老天有眼。使王大人香火得以延續。”
他接著道：“後來官府調查，結果說是倭寇縱火燒宅，劫掠金銀。殺害朝廷命官。”
子正早就猜到了會是這個結果。他當年在京城中，父親又是朝中大員，他賞聽父親說很多撲朔迷離案件。如果查不出來，便會推到盜賊等等身上結案。更何況他父親是被廠衛中人所殺。都察院，大理寺，刑部三大法司都控製在他們手裏，權勢熏天，地方官員誰也沒有辦法。隻有任他們擺布。
子正道：“多謝海大哥，海大哥重情重義，小弟佩服。”
“不過他們為什麼要追殺你？”
“他們要動我那船貨。”
“海大哥的船在哪？又運的是什麼？”
“我的大船停在廣州，那裏有我的商號。盤裏裝的是香料，寶石都是從天竺運來的。這次我去桂林找那個老顧主就帶幾個小廝乘船來了。沒想到就遇到他們。兩個小廝都被殺了。
他們要綁架我讓我的家人用那船貨來換。
”豈有此理！這些賊人也太猖狂！“
“正公子，近年來東南沿海倭患嚴重，他們劫掠商船，打家卻舍，燒殺搶奪，無惡不作啊。我的商船大，船員也多。他們一般不敢下手。”
“對了。正公子，你那晚是如何脫險的。”
“我師、、、、、、”他剛說兩個字就戛然而止。他答應過師父，不能在外人麵前說起有關他的一切。
“那晚我迷倒在水塘裏才幸免於難。”
“哦，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海大哥，我看我們還是趕快走吧。萬一他們來了援手，我們可不是他們的對手。”
“對，趕快走吧。”
子正拾起竹篙便劃起來。他一邊劃一邊和海通天說話解悶。
“正公子，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我目前打算去京城，查明殺害我全家人真凶手。”
“正公子到京城如何查起哪？”
“我父親在朝中也有幾位同仁，相信也會幫我。”
“哦，你我正好同路，正公子若是不嫌棄，就乘我的船北上如何？”
“哦？那真是太好了。海大哥。”
“你我之間還要這麼客氣。”
說過，他們兩位相視大笑。
天已黑，而且沒有月亮，整個江麵都是一片漆黑。子正把一盞昏暗油燈挑在船頭。那一盞油燈隻發出微弱的黃光，仿佛隨時都有被黑暗吞噬的可能。
夜裏行船極其危險。稍不留神就可能觸礁沉船。更何況是無月的夜晚。
又行了一段距離，子正回頭一看，吃了一驚。
不知什麼時候後麵已跟了五艘船，他也隻是出於猜測。他看到遠處空中飄著五點火光。
“海大哥，你看！”
海通天回頭一看，驚得渾身亂顫。那飄在空中的一點燈火，像是黑暗中幽靈，陰森恐怖。海通天摧促子正再劃快點，他自己在船尾雙手劃水，盡管那起不到什麼作用。
“海大哥，我們燈滅了。他們就不知道我們的位置了。”
“對，對你看我這腦子。還是正公子見快。”
子正吹滅油燈。把船盡量往江邊劃。可他往左劃，那些燈火也往左移動。往右劃，燈光往右移動。
“奇怪，他們怎麼知道我們的方位？難道他們晚上也看得到”
“正公子，他們追上來了。我們怎麼辦？”
子正看一艘船已追了上來。便抽出劍橫在胸前。子正心想先滅了他們的燈。後麵的船沒了前麵的船作引導。也就不能跟過來了。
他足尖一點，已躍上了追來的那隻船船頭
子正剛躍上去。那些黑衣人還沒反應過來一腳將船頭明晃晃的大油燈踢飛。油燈落入水中刺啦一聲就沉入了江底。
五個黑衣人提刀朝船頭砍來。子正使一招“一波三折”挽一個劍花，就將那些黑衣人刀盡數剿斷。
乒乓乒乓落在地上。
他不給那些黑衣人機會，一招“風裏穿楊”化作一陣清風一般。從那幾個黑衣人中間穿過。那些黑衣人便定在那裏一動不動。
子正心想：若是將他們踢到江裏怕會淹死他們。還是把他們送到官府繩之以法。
他回頭望望那幾艘船，也在向這邊靠攏。他不知道不有多少人。武功又如何。若是二三十個一窩蜂湧上來，他無論如何也擋不了。】
可他們又怎麼知道自己的方位。
忽然他發現自己先前乘的那艘船上釘著一塊十字形東西發出亮光，他一下子明白了。
“海大哥，你看船尾上釘的是什麼？”
子正忽然心生五計，道：“大哥，快將裝水的大葫蘆拿來。”
海通天不知他要幹什麼，但還是支船艙中拿出一個葫蘆來。
子正接過葫蘆把水倒掉。拔下釘在船尾的熒光十字鏢釘在葫蘆上。再把葫蘆輕輕放到水裏。葫蘆質地輕盈順著流水往下遊飄去了。
後麵的船果然撇下他們去追那個葫蘆。子正和海通天一人劃一隻船將船劃上了岸。
他們已到了梧州府界內。海通天和這王帶的官員有交情，他讓子正看著黑衣人。自己去告知官府來拿人。
眨眼功夫，他已帶著知府大人和幾十各衙役回來。將這幾十個黑衣人收拾。
隨後他們要向廣州進發。
“對了，海大哥，那熒光十字鏢是怎麼一回事？”
“是我疏忽大意了。每次到了緊要關頭，我一緊張便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那是海盜常用的伎倆。”
“哦”
“那些海盜看準了哪艘船，便派一個水性好的人潛遊過去。在他們船尾釘一些熒光的東西。隻是為了晚上動手方便些。晚上等待船上的人都睡著了。他們便按熒光的方向劃過去。爬上船殺了放哨的這和船貨船。人就都成他們的了。”
“哦，那他們要那些水手幹嘛？”
“綁架他們，再派一個人回去拿錢來贖買人質。這樣他們打劫一次就必了再次財。“
”官府就不管嗎？“
“沒法管。倭船小，輕巧靈便，行動迅速。他們一看見官船來了早就跑得無影無蹤。再說，你若報案，他們便要撕票。他們的手段毒辣。
海通天心說我又何必小心。他們不敢動我的船。這次是他們太不長眼。下次碰上清啟，老子非他娘的罵他一頓。網撒得也太寬了。我的東西也敢動。等我稟明督主，自有計較。
“哎，海大哥。你說那群人辛辛苦苦追了大半天撈了一個葫蘆。恐怕嘴都要氣歪了吧。”
“老弟，這手妙計讓老哥佩服的緊啊。”
“哈哈”
確實，那天晚上那些黑衣人追上去，撈起來一看竟是大白葫蘆，一把甩在水裏，濺起一個大水花。那隻葫蘆打了幾個轉兒。便順著江水漂走了。
他們一個個氣得麵紅耳赤。哇哇大叫，還有的撥出刀船上的木關亂砍泄氣。
隻有一個黑衣人雙手叉胸而立。一言不發的立在那裏。
三節
子正和海通天沿著漓江河畔南下廣州。他們怕那些倭人再來糾纏一路上隻走大道，每到一處地方便談論當地的古跡名勝，風土人情。不一日，已到了廣州
廣州港是個大港。大小船隻密集排在江上，綿延數十裏。
桅杆如禿竹一般林立。各色旌旗，船帆或卷或鬥，或黑或白。若是一起移開就是一道巨大的擋風牆。
海通天道：“正公子，你看這廣州港可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