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扭了身姿扔了盆道:“我樂意,你管得?”
晚晴給她讓了地方,兩人皆蹲在一塊洗的淨淨的大石上赤腳搓著衣服。
馬氏拿肘子搗了晚晴問道:“你家隔壁的那人,是你家的阿正叔不?”
晚晴皺眉搖頭道:“我昨日忙了一天,不知道,似乎隔壁真有人,是誰?”
馬氏道:“我聽我那老婆婆說,是你家高祖的小兒子,大名叫伏泰正的,昨日回來了。”
晚晴忽而憶起昨日替她擋了火的男子,心猛得一跳,搖頭道:“昨日喪事上我見個陌生人,但那是個年輕男子,隻怕他出生的時候我們那高祖都作古了,怎會是他兒子?”
馬氏身段細俏風流,膚色白嫩細膩,二十四五的年級沒有生過孩子,還嫩的如少女一般,本是個進門的寡婦,因族裏壓製不敢再嫁,卻還有些春心,歪了晚晴一肘子道:“我那老婆婆說,你家高祖年輕時候是個風流的,四十歲上還娶了個南方女子,怕那阿正叔就是南方女子生的。”
晚晴道:“幾十年前的事情,那時候都沒有個你,你怎麼這麼清楚?若真有這回事,怎的我婆婆從來沒有說過?”
言罷話鋒一轉又故意撩了水笑道:“隻怕不是你老婆婆說的,快說,誰整天給你扯這些。”
馬氏卻是實實在在撩了晚晴一身水道:“你再害我,你再害我!”
晚晴笑著躲了道:“好好好,是你婆婆,這總行了吧。”
兩人洗完了衣服,晚晴又喚來了鐸兒,幾個人抱著盆端著衣服沿小路而上,晚晴見馬氏總歪了身子躲在自己身後不知望些什麼,故意取笑道:“難道前麵有鬼?”
馬氏遠遠指了伏海的老宅道:“你瞧,那院門開著。”
晚晴果見院門開著,由心而發道:“有人住還好,不然村頭第一家,叫我和孩子守著幾個牌位,真真滲人。”
馬氏彎了腰湊在晚晴耳邊悄聲道:“若你哄他晚上來給你暖炕,隻怕不但往後不必怕,還有好了。”
晚晴聽了這話又羞又臊,伸手夠著拍了跑遠的馬氏道:“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馬氏不過幾件自己的輕衣,端著盆早跑遠了。鐸兒捉了幾隻蜢蚱捏在手心,皺眉問晚晴道:“娘,你要和誰睡?”
晚晴彎腰道:“莫要聽馬嬸娘的話,她胡說的,娘隻和你睡。”
遠遠的院門口,伏罡,也就是高山與馬氏他們嘴裏所說的伏泰正,放眼四顧著這座小村落,此時恰值春耕,四野霧騰,耕牛遍地,田間地頭隱隱有女子的言談歡笑與孩子們的跑打笑鬧,恰是一幅和協村居的景象。
他腦中猶有馬嘶長鳴,戰鼓擂動並士兵們的長呼短喊,閉眼許久才能將那畫麵自腦中清除出去。院內跑出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袖手過來問道:“將軍,接下來咱們要幹什麼?”
伏罡擺手道:“往後叫我大哥即可,咱們從哪裏來,原來作些什麼,不許跟村子裏的人露形跡。”
他看見那昨日穿孝服的女子,抱了一大木盆的東西自田間小徑走了過來,她今日換了件農村家常女子們常穿的半長斜襟夾襖,下麵褲子綁著腿,趿了雙草鞋。初春的寒天,她赤足穿著草鞋,不知為何他竟覺得腳有些寒涼,轉身對身後的花生道:“跟我來。”
伏高山家孩子眾多,一個比一個矮一截而,最大的也不過十二歲,最小的恰比鐸兒大一點點,正是愛爬高跳低的時候。他五更起來耕了一早的地,此時正端了碗麵湯皺眉嚼著幹餅,在窗子上見小叔伏正泰進了院門,忙跳下炕趿了鞋子迎了出來道:“阿正叔!您真回來了?昨日怎的不到席間來坐?”
伏正泰比伏高山這個侄子還小兩歲,恰也比他年輕健壯了不知多少倍,但無論歲數,隻尊長幼,他見這廳房裏半大的毛頭孩子鬧鬧哄哄竟無一處可落腳,站又不是,仍出了外在屋簷下台階上站了道:“我此番回來要長住。”
伏高山腦中嗡的一聲,他膝下四個女兒一個兒子皆是口,皆要吃糧食,最缺的就是田地,若伏正泰要問他要回地去種,他生生就要少去半數的田地,到時這些孩子們如何能吃得飽,想到這裏腦中嗡的一聲,結結巴巴道:“這,這是個怎麼說法,你在外竟混的不好麼?”
伏正泰見當年總欺淩自己的侄子如今瞧著家庭沉負壓的喘不過氣來的樣子,忽而意識到他的擔憂所在,又道:“我並不要田地,我隻打獵即可為生,但是我家門屋後那片菜地你須得要還給我,今年就莫要再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