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隱從衣角撕下一大塊布把傷口包紮起來。走向巷口的時候,他前後拾到了那個假扮成童犀的女子在打鬥途中因嫌小而將鞋踢掉的那雙童犀的鞋。他貓在巷口仔細地搜尋每一個角落,確認黑衣人確實都走了以後,才貼著牆麵,往武家方向走。
當然,典隱第一個反應是這些人都是白家的,原因很簡單,童犀被關在白家,也隻有白家人才能輕而易舉地拿到她的鞋子,或者知道她的鞋子。他們這樣主動破壞與武家多年的默契也不難理解:白家的討妖貼既然已經發出去了,當然下一步就開始抓人了。
武白兩家既然要開戰了,所謂戰前的規則當然要作廢。因為不管任何形式的戰爭,它的最高法則就是沒有法則,隻有通過陰謀、陽謀、各種手段來獲取勝利,並獲得最大利益,其它的,都隻是嘴上的說辭。
想到這裏,典隱非常地絕望,既然無視法則,那童犀的生死,對於白家而言便無所謂了。也許這雙鳳頭鞋是她最後的遺物。
他萬分沮喪地要回武家,半路上碰到了蘇越。蘇越瞄到他手臂上的血跡以及他身上被割破的衣服,快步迎上去。
典隱帶著歉意道:“將軍勿憂,典隱沒事兒。”接下來他隻說自己昨夜在恒莊附近碰到一位故友,並在故友一再懇請之下睡了一晚,直到第二日起來才想起。往回趕時看見“童犀”被一幫著夜行衣之人劫持,後來才發現著了當。他們利用這雙鞋以及與童犀嗓音極像的特點騙過了典隱,並使他差點死在街頭。手臂上的血和被割成一條條的衣服便能說明這些。
典隱說著從懷裏拿出童犀那雙鳳頭鞋,蘇越拿在手裏,上麵有典隱的體溫。鞋底有些磨平了,鞋麵也有磨損,也不甚幹淨,這隻是一雙普普通通的女式布鞋。
“那你是怎樣逃脫他們的?”蘇越道。
“這說來也很奇怪,”典隱道,“我明明是處於下風,而且處境非常危險,可是正當我要拿命一搏時,所有人都退縮了,與他們先前的狠毒麻利大相徑庭。”
蘇越陷入了沉思。
典隱突然臉漲得通紅,哀傷地看著蘇越道:“將軍,你說那傻妹子會不會已經被……”典隱一把抓起那雙鳳頭鞋,抱在懷裏蹲在地上抹眼淚。
蘇越忙去扶他,卻哪裏攙得起來?
被蘇越這一提,想到昨天與湘怡的會麵,想到心中幾年的托付成了一場空,不禁悲從中來,典隱放聲大哭。
蘇越急道:“兄弟兄弟,這可是大街上!”‘
典隱聽他說到此處,恍然醒悟,站起身就往武家走。蘇越在後麵緊緊跟著。
進了武家,蘇越把典隱昨日到今早的遭遇複述了一遍,並讓孫修遠把人都叫回來。倏忽之間,武家子弟便大都回來了。雖然典隱是自己回來的,但他們依舊需要把消息向六位堂主彙報。這其中的信息紛繁複雜,但是與典隱所言有較大出入,當然蘇越和廖庭蘊依舊被蒙在鼓裏。
大家最擔心的還是童犀,六位堂主把所有的消息彙總,再召集蘇、典、廖三人赴內堂商議。
孫修遠道:“我們覺得此事有些蹊蹺。白漢升此人,雖然城府很深,但很顧及白家的聲譽,為人處世,自有其一套。事實上,在你們來之前我們已經暗示過白漢升,白漢升明確地給過我們答複,這次隻正當光明地幹。白漢升一直把白家視作八郡第一大家,常以八郡之首來看待自己,這樣極好麵子的人不該做出這種事兒。我們上頭的人也都不希望我們打打殺殺。”
廖庭蘊冷笑一聲道:“莫不是你們怕了?”
淳陽堂副堂主劉琦未言先怒:“廖先生……”孫修遠打斷他話頭道:“廖先生,我們知道你跟白漢升的恩怨情仇,但人在少年時,行事總無顧忌,到了中年,才會瞻前顧後。”
廖庭蘊冷哼一聲道:“她又不是我什麼人,死活與我何幹?”
蘇越道:“孫堂主的話不是沒有道理。”說完環顧一周,又道:“前麵回來的路上,典老弟把此事前前後後先與我說了一遍:那些人原本已經把他置於死地,沒曾想我兄弟一發起狠來,居然都跑了,這不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