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典隱誤闖紅館 青芝錯定情郎(1 / 3)

典隱剛撩開門簾卻聽見屋裏一年輕的女聲道:“客官裏麵請,我們這雖然不大,但有上好的紅茶、綠茶、白茶、烏龍茶。”典隱循聲看人,見是一個比童犀長不了幾歲的小姑娘,梳著一頭雙尾辮,兩眼又大又圓,熱情地招攬典隱進來。他看見那姑娘後原本不想進去的,但那姑娘由心而發的熱情打動了他,他跨門進屋。茶攤狹**仄,屋裏不過幾張桌子大小,弄堂裏擁擠,也擺不下凳子,客人多的時候,大多數的茶客隻能在站在巷弄裏喝一碗。

典隱走進裏麵,看那燒茶爐、桌子、凳子竟然覺得有些親切。選了一個座位坐下,仔細看著深褐色、油膩的桌麵,並輕輕撫著它。沒過一會兒,便從裏頭傳來掌櫃的聲音:客官,您喝點什麼?”

典隱抬頭一看,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

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上多了些滄桑,那一雙明媚的雙眸下生出對厚厚的眼袋。她身上唯一沒變的就是那些淡素的衣裳。

掌櫃看著典隱也是呆住了,她從櫃台裏出來。典隱看著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看著她眼眶裏漸漸濕潤,淚珠一顆顆從臉上掛下來。

典隱機械似的站起來,直愣愣地走過去。他想走到她身旁,把她緊緊抱住,擁入懷中,撫著她幹枯的頭發,輕拍她瘦小的背脊。可他終究什麼都沒做,因為他看出了或者他覺得自己看出了湘怡的臉上除了故鄉人多年未見的激動,並不覺得有其它複雜的感情。

二人相隔兩尺開外。典隱輕聲地喊了句:“湘怡——”

湘怡也輕輕地喊了句:“隱兒。”他們對眼相視,都是淚中帶笑,苦中作樂,但心裏想的卻是天差萬別。

湘怡招呼那姑娘道:“燕喜,快去把門關上,我們打烊了。”那位叫燕喜的大眼睛姑娘,湘怡剛叫到她名字時,她就心領神會地把門帶上了。

湘怡問典隱:“你怎麼來這兒了?”

這個問題竟然把典隱問住了,典隱愣了一會兒道:“和朋友來有點事兒。”

湘怡也是個知分寸的人,知道他是鏢衛營出身,有很多事不方便說,因此也沒再問。接下來的時間雖然也能看到湘怡、聽她說話,但湘怡的問話還是讓他稍有些失望,或者說大大低於他原本的期望。

“你怎麼會在這裏?”典隱反問道。

“那晚城北大亂,城裏的衙差都被派去阻擋外麵的睦人了,那些平時隻敢小偷小摸的混混都成了強盜。我看到街上有個二十啷當的小年輕,剛開始還是偷,偷到我隔壁那家時,掌櫃躲在裏麵不敢出來,他就明目張膽的搶了。等他搶完朝我而來的時候,我揮舞著棍子恐嚇他。這小子之前在我店裏偷東西被我抓到過,我當時心一軟放了他,那天他還有點良心,沒有硬闖茶館,他走了,走之前竟還讓我趕緊走,說今晚會出事兒。

看著遠處傳來鬧鬧嚷嚷的聲音,我覺得他的話有道理,我喊周邊的商家趕緊走。卻聽見他們都在收拾細軟,我不能,因為我還帶著個不能走的。我進到茶館,二話沒說架著就青鵬跑了,除了身上這點首飾,還有住處一點細軟,就沒什麼了。”

典隱恍然大悟,難怪那晚隻有一片狼藉,也找不見屍體。

“青鵬的腳傷怎麼樣了?”典隱問。

他其實一點也不關心湘怡的丈夫葛青鵬,他隻是擔心湘怡開這麼簡陋茶攤子,還要照顧一個癱子,還請了人幫忙,這些開銷,從哪兒來?

“來到這裏後,有個醫術高超的老大夫,用他外敷一副方子,內服一副方子,慢慢慢慢,竟然好多了,現在已經能拄拐了。臉上的疤也讓老大夫用藥治得差不多了。隻是大夫說,臉上的藥膏不能見風,不能見油,所以一直讓他呆在家裏。”湘怡道。

典隱點點頭:“你這裏店麵這麼小,還請了人。還要照顧……青鵬,這開銷……”喊葛青鵬為“青鵬”時,他感覺自己喉嚨裏像卡了塊刀片。

湘怡道:“你不要看我店麵小,我這裏的茶葉,可都是正宗的南國貨,整個蔡莊至少一半的各式茶葉都是我這裏出去的。”“至於這個小姑娘嘛,”湘怡道,“燕喜是我們當年來蔡莊的路上撿的一個沒爹沒娘的可憐孩子,我們拿她當閨女待。”典隱說著看了燕喜一眼,燕喜紅著臉,靦腆地低下了頭。

聊得時間愈長,典隱的心也慢慢平靜,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等他開門與湘怡道別時才發現,天已經完全黑了。從偏僻的巷弄裏出來,便漸漸能聽到恒莊的吵嚷聲,來到恒莊大街,發現這裏與白晝沒什麼兩樣,燈火輝煌,熙熙攘攘。聽到這些不相幹的吵鬧聲,典隱平靜的心又起波瀾,回想起自己孤身近三十年,從十歲上仙屋山學藝,到後來鏢衛營刀口舔血,再到現在要走出幽州,他從來不缺朋友、兄弟,但總感覺自己是孤身一人。雖說是綠林好漢多孤獨,可是再硬的漢子也不是鐵石心腸,世事艱難,總有撐不住想依靠的時候。隻可惜他靠了一個不該靠的人,更可悲的是不能靠還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