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恒莊中,渺小的典隱沒頭沒腦地在街上瞎逛。他沒有回武家,在與柳湘怡的茶攤子相反的方向,頭也不回地走著,直到聽見自己周邊都是年輕貌美的女子在街上招引顧客的聲音。他停下來,看見麵前一幢四層樓高的氣派大房子,層層掛滿燈籠、塗滿紅漆。一樓的正門上方掛著一個牌匾,上述兩個貼金的大字:紅館。
典隱尚在門前打量,冷不防就被幾個站街的姑娘唧唧喳喳地拉進了門裏,才發現屋子裏更是熱鬧,正中央交彙著三處樓梯,像三支張開的巨爪直達三樓。二樓的走廊裏,猜拳、調笑之聲音不絕於耳。一個老鴇遣開眾人,拽住典隱的手道:“這位客官,有相好的嗎?媽媽給你叫去?”
典隱垂下欣賞頭頂建築的頭,環顧了周邊一群比童犀和燕喜大不了幾歲的小姑娘們,冷冷地朝老鴇道:“給我找一個年紀稍大一點的。”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銀錠,丟向她。老鴇接住大銀錠,放嘴裏一咬,瞬間就樂開了花,那張臉就像一朵盛開的菊花似的,所有皺紋都擠在了一起。
身後的姑娘卻小聲嘀咕:“這男的牙口真他娘的好,愛啃老草。”那姑娘說完,旁邊的人一陣應和。老鴇一陣哄,她們才嬉笑著作鳥獸散。
老鴇直把典隱引到三樓,相較於下麵兩層,三樓要安靜得多。她領著典隱來到一處房門前,“啪啪”地把門敲得很重。
“青芝,來客人了,把門給我打開。”老鴇道。
房間裏毫無聲響。
“青芝,老娘可沒空跟你瞎耽誤功夫,家裏的規矩可從沒對你用過,咱們十幾年的交情,你可別逼我!”老鴇沉著臉道。見屋裏沒反應,老鴇繼續罵罵咧咧,還不時拿腳踹門。
半晌,房間裏才傳來慵懶的一句答話:“媽媽,我不是已經把自己贖出來了嗎?你怎麼還逼我?”
老鴇道:“你以為那點錢贖出去就好了?這裏吃住用哪個不要錢?”
房間裏的青芝道:“媽媽,你說得好聽,那是一點嗎?那三千兩可是我十幾年的積蓄。”
聽她這一說,老鴇似有些心虛,她放慢了語氣,道:“青芝啊,為娘跟你說了多少遍,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人家是為了騙路費才跟你說回家跟父親商量,他要真想娶你,偷偷把你接過去租個房子先住下好不好?何必要千裏迢迢再跑到咱們這接你來?”
“媽媽,你莫說這喪氣話來打擊我,張郎若是個貪財之徒,為何給他多錢他不要,隻要那一點路費。”青芝說完典隱便聽見屋子裏珠簾響,她似乎起來了。
“我的傻姑娘哦,張公子不是騙子,隻是膽小。他父親是看不上咱們這路人的,他呢,打死也不敢駁自己爹的,盤纏又花光了,才想問你借些錢。”
話說到最後兩句,房間裏響起了腳步聲。不一會兒,房門果然開了,屋子裏走出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消瘦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哀愁,素顏無妝,像是剛睡醒。雖然有些睡眼惺忪,但仍蓋不住她清新脫俗的氣質。
“媽媽,你別說了。”
開了門,她也不引人,隻拖著布鞋“踢踏踢踏”地往回走。老鴇引典隱進門,招呼青芝好好招呼客人,便關門而去。
典隱算是頭一次正正當當進女孩子的閨房。他竟然有些臉紅。青芝從屏風裏端出一壺酒來,倒了兩杯。
典隱雖讓老鴇找個年紀大一點的,但老鴇沒跟他講這姑娘幾歲,他自己也不好問,剛認識,直接叫名字也顯得唐突,不說話又顯得氣氛尷尬,猶豫間忙慌道:“我是該叫你姐姐,還是妹妹?”
青芝噗嗤一笑,遞過一杯酒,道:“沒事,你就叫我青芝吧。”典隱接杯時,看見她光滑細柔的頸項和她身上迷人的芳香,心想既然自己付了錢,就不必去討什麼歡心,一彎腰便將她整個人都抱了起來,將杯中之酒得到處都是。
青芝壓著喉嚨尖尖地叫了一聲。典隱見她受了驚嚇,又覺得自己過於魯莽,正有些驚慌失措的時候,青芝卻被他給逗樂了,眯著眼,捂著嘴,輕輕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