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八郡,因黃郡突然宣布廢郡稱國,改主稱王,引得南國其餘六郡組成聯軍,要討伐它。黃郡又向大睦求助。睦黃兩郡是千年的盟友,大睦不能不救。當年睦德之戰後,大睦實行休養生息政策,慢慢恢複了元氣,百姓也漸漸富裕。普通老百姓,尤其是農民一旦手裏有了積蓄,想到第一件事便是蓋新房。自從黃郡廢郡稱王後,南國六郡皆與大睦交惡,所謂忘戰必危,為了防止耕地減少、糧食減產,大睦官家下令郡內各縣每家每戶住房麵積按一家三口算,不得超過一百二十方尺,超過者必須拆掉。
正當此時大睦老主突然薨逝,黃郡郡主得知此消息後也宣布退位,並傳位給世子,原本一觸即發的南北大戰突然就耽擱下來。
話說四人一行向南,都有些無精打采。走了兩個多月,又曆經了一番險難,終於到了大睦邊界。蘇越一進睦地便興致盎然地給那仨人介紹。
“此地叫兩界山。下了兩界山有千裏沃田,名叫雙河場。那裏土壤肥沃,可是全幽州著名的糧倉。”兩界山中山陡澗深,奇石怪林,霧氣森森。隻是兩界山是大睦邊境,人煙稀少,每每到了晚上四人總是投宿農家的少,破廟、樹林裏過夜的多。又沒了盤纏,隻能是山中抓些野味,尋些野果,就算這樣,也常常是饑一頓飽一頓,大不如前。
兩界山中走了幾日,隨著一條細長的瀑布,果然就如蘇越所說,千裏沃土在眼前,還有大大小小的村莊鑲嵌在在廣袤的田野間。兩界山中兩條相距不過四十裏的激流在山裏七彎八拐,忽急忽緩,途中接收了很多細流,衝到穀地時就變成了兩條大河,大河在群山中開出兩條河道,推平了眼前擋路的大山,灌溉了沿岸數不盡的農田。這裏也因此被稱作雙河場。
雙河場沿岸是大睦北部最大的糧倉,也是大睦較為富庶的地區之一。四人下得山來,就近找了一個村子,都尋思這裏良田千畝,去一個善人家裏,討碗飯吃,借一張床睡,應該是沒問題。廖庭蘊大為不屑,罵道:“討什麼,我們又不是叫花子,老娘手裏有家夥,打家劫舍的事兒也不是沒幹過。”
典隱道:“奈何這小村子沒有當鋪,我還有快玉呢。”
“得得得……”廖庭蘊心中不耐煩,“要不還是和前幾日在山裏一樣吧,反正老娘不打頭!”說完便往後站。蘇越,典隱見狀,也都站立不動。童犀道:“那還是我去吧,我不跟你們似的,不要臉!”
於是,童犀打前頭,蘇越、廖庭蘊、典隱跟在後麵,進了村子。巷弄裏七彎八拐,忽聽到遠處有吵鬧聲。四人尋著聲音,拐角卻看見一座祠堂,上首寫有“顧氏祠堂”四個大字。旁邊好些人在外圍冷眼瞧看,正當中六七個大漢圍著一個後生拳打腳踢,圍觀的人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不發一聲。典隱和蘇越上前喊話,讓他們住手。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回過頭來瞅了他們一眼,道聲攔住,便有幾個大漢過來推推搡搡,不讓他們近前。
典隱是個不得誌的青年,他最見不得別人這般蠻橫。當下施展拳腳,把那幾個大漢一個個打到在地。為首的大漢又招呼打後生的那六七個去攔住,又被典隱一頓好打。
那為首的見狀一溜煙就跑了,被打趴在地上的大漢見頭兒跑了,能走的也都走了,就連圍觀的也都急急作鳥獸散。
蘇越上去扶起那後生,後生長得眉清目秀,利眼薄唇,倒似個讀書人。那後生卻推開蘇越,隻是拍拍塵土,擦擦臉上的血便走了,好似眼前這幾人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童犀看不慣了,在他後麵大聲嚷道:“良心都叫狗給吃啦?不是將軍和我哥救你,你小命恐怕都沒了。”那後生像沒聽見似的,徑顧自往前走。童犀哼了一聲轉過頭與蘇越等道:“這才是世態炎涼,江河日下。”
那後生聽到聽到這一句,忽然走回來,向眾人鞠躬道:“謝謝各位相救。”
蘇越道:“小夥子,不用客氣。他們為什麼打你?”
那後生似有些不耐煩,嘴裏還是說道:“嗨!官逼民反,不讓咱活唄。”
蘇越本就是大睦人,聽到那後生這麼說,急問道:“怎麼個官逼民反,可與我們說說?”
後生瞥了蘇越一眼,道:“你們幾個外地人管不了……管不了的,別瞎問了。”說完轉身又要走。
蘇越道:“那不一定,我在大睦的官府裏認識幾個人。你若實情跟我說了,我說不定能幫上忙呢?”
那後生瞧了一眼蘇越,又把典隱、童犀等都打量了一眼,他們因走了這一路,又不曾吃飽穿暖,除了廖庭蘊,都是蓬頭垢發。後生道:“別開玩笑了。你們若是肚子饑餓,到我家裏給你們幾碗飯。”
典隱道:“你不要看我們像個流民,不是誆你,這位先生真認識衙門的人。這裏靠近邊境,我們剛從外麵回來。隻因遭了厄運,失了錢財,才變成這副模樣。”
那後生見他們巍峨端正,氣宇軒昂,又都有一身本事,真不像一般流民,因此行禮道:“晚生顧旦,有眼無珠,請各位見諒。既如此,先到寒舍,聽晚生慢慢道來。”
四人隨他來到顧旦家中。這村子大都是青瓦白牆,一看便是十年以內造起來的新房。這顧旦家裏也是,外麵白牆青瓦,屋裏新灶新梁。
蘇越等都麵露喜色道:“原來顧郎喬遷新居,真是可喜可賀。”那顧旦卻麵露苦色,歎了口氣道:“嗨,都是這新房子鬧的。”
蘇越等道:“這到底怎麼回事?”
顧旦道:“諸位不知,這官家不給人活路,家父勞苦一輩子存了些錢財給晚生蓋了一處新房。不期那官家無緣無故卻要讓我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