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孤單(2 / 3)

複試過後,盧梭非常清閑,整天無所事事的。讀讀書,上上網,看看片,跟小龍女聊聊。正巧趕上德國世界杯,可把他爽壞了,一場沒落下。臨行前幾天,他又和老同學老朋友們聚了聚。李衝真的考回了沈工,市場營銷專業,他的最愛。兩人聚了一次,當盧梭看到朋友錢包裏有大把鈔票,卻沒有還錢的意思時,異常鬱悶。終於他認識到一個冷酷的現實:這個世界,有很多人壓根就不該認識。

原本,獨闖過一回北京的盧梭,這次還要自己去,但母親卻怎麼也不答應。在她看來,這回跟上次完全不同,上回就一個人,怎麼都好說,這次還有好多包行李,讓有殘疾的兒子獨自帶去,她真的不放心。

報道前一天的晚上,母子二人上了K96,他們帶著拉杆箱、紙箱子、蛇皮袋、背包、斜挎包等,足足十包行李。盧梭本不想帶這麼多,尤其是電腦,他打算到北京買個筆記本,可母親怎麼都不答應,隻好把台式機肢解,分包裝走。

在火車開動的那一刻,盧梭看到父親背過身去,右手抹了抹眼睛,不肯再看遠去的車窗,這一幕他終身難忘……

K96比複試那次還擁擠,想去廁所都困難,下車的時候,盧梭還憋了一泡尿。站台外林立著各高校的接站牌,母子倆很快便找到了帝國理工大學的人,盧梭確認了一句:“帝國理工軟件學院的是在這裏報道嗎?”

“軟件學院?沒有呀,你是不是要去帝國理工日不落軟件學院,那頭!”接站得學生指了指右邊。

文淑聽罷,就急著往那邊趕,她怕晚了搶不到位置。盧梭一把拉住了母親,他知道那不是他要去的地方,根本就風馬牛不相及。他們又問了問其他人,正巧撞上個軟院師兄,得知要先去本部,再換車到軟院。

四十分鍾後,他們到了本部。剛下車就看到軟院迎新人員,大家一擁而上,將新生的行李拖入班車,沒有任何停留,直奔大興。盡管盧梭尿憋得要命,但不得不跟隨著大家,他怕落單後出麻煩。

一個小時後,車總算到了大興,盧梭將行李扔給母親看管,迅速跑進廁所。放鬆後,他便開始排隊。報到的人很多,不是一般混亂,擠的他很不爽。後來,對比了同檔次名校帝國科技大學後,他終於懂得兩校文化差異:自由與專製,混亂與秩序。

折騰到下午,盧梭一口飯沒吃,基本辦妥報道手續,隻剩分配寢室。本來這個過程應該很快,可偏偏有很多挑剔的家夥,他們聚在那裏,互相了解著,期望找到合適的室友,又與工作人員討價還價,指望挑到條件好的寢室,占著茅坑不拉屎,害的別人苦等。

盧梭很反感,在他看來,住哪裏都無所謂,雙人間也好,四人間也罷,樓層高,樓層低又如何,有老生,沒老生能怎地。他拚命擠進人群,趁工作人員得空便問:“還有寢室沒?給我一個,哪兒都行。”

王師傅詭異的一笑,遞給他一串鑰匙,上邊貼著標簽:5404。

推開5404的門,盧梭一下就傻眼了。他從未見過如此肮髒的屋子,牆壁布滿灰塵,窗子已經不再透亮,地麵成堆的垃圾,衛生間裏到處泛著不堪入目的黃色汙漬,邊邊角角的地方甚至長出了狗尿苔。幾個早到的室友,正在拚命打掃著,累的滿頭大汗。

李文淑更是難受,她有點潔癖,每天都要把家裏收拾幹幹淨淨的才能入睡。兒子小時候,她每天都給他換上一套幹淨衣服,脫下來的都要手洗。住平房的時候,灰塵特別大,她每天都要擦箱櫃,拖地板,清洗毛巾和腳布。她還特別花心思裝飾自家的炕,席子上鋪炕被,炕被上鋪著一條特別幹淨的床單,大院裏獨一份。

一見到寢室的髒亂差,她就心癢癢,吩咐兒子去收拾床鋪後,便開始勞動。擦玻璃、刷馬桶、清理牆壁等,孩子們幹不了的活,她都一人包了。

5404把著5號樓的東南角,是最大的寢室。裏間四個鋪位,上層是單人床,下層是電腦桌、書架和衣櫃。外間兩個鋪位,一個雙人沙發,一張茶幾,衛生間與浴室一體。

母親在沒人的外間勞動時,盧梭進入內間,見到了正在勞動的三位室友。第一個與他打招呼的叫高豐歲,身材中等,頭發淩亂而泛黃,眉毛淡的看不見,皮膚鬆弛且粗糙。他眨著猥瑣的小眼睛問道:“你叫啥名?”

“盧梭。”

“本科哪的?”

“沈陽綜合理工學院。”

“緣分呀!我本科大連綜合理工學院的。你有女朋友沒?”

“沒!”回答完第三個問題後,盧梭看見那個大腦袋、白臉、梳著大分頭的阿健,繃著臉,憋著笑。而另一個矮矮胖胖、滿臉親和力的張悅,瞄了一眼阿健後,狂笑不止。盧梭有點詫異,不知道這兩個家夥到底怎麼回事。

“你腿受傷了?”高豐歲的問題還沒完,這次碰到盧梭的痛處。他很生氣,心中暗罵這位新室友腦子有病,沒完沒了問亂七八糟的問題,一點不尊重別人隱私。同時,他也非常痛苦,每到新環境他都會盡力掩飾自己的缺陷,裝作正常人的樣子,沒想到這次瞬間露餡了。他甚至懷疑,以前周圍人都看得出,隻是善意的裝作不知,不像高豐歲這麼沒素質。入學第一天就得知如此殘酷的事實,他很鬱悶,扭過頭,不願回答對方的問題。

“到底怎麼了?說話呀!”高豐歲見盧梭不言語,急不可耐的補了一句。這時,阿健拉了高豐歲一把說:“別偷懶,快點幹活吧!”

“別跟十萬個為什麼似的,見誰都要問一通,不知道的還以為山裏來的,沒見過大世麵呢。”貧嘴貧舌的北京人張悅補了一句玩笑,打破了尷尬局麵,同時也告知盧梭,這位好問的室友並非故意針對他。

盧梭收拾好床鋪後,就到外間幫母親幹活,他暫時不想跟高豐歲近距離接觸。他看到母親正看著靠窗的鋪位發愁。那裏真是髒的奇葩,上麵堆著一床破棉被,露出一角黑的發亮的床單;中間書架上橫七豎八的倒著泛黃的書,桌上擺著兩個康師傅紅燒牛肉麵桶,塞滿煙頭,很有特點,另外還有一個裏麵發黴的馬克杯;下邊凳子底下放著一雙棉拖鞋,其中一隻掉了一層底,已經沒法穿了。

李文淑很鬱悶,雖然平時省吃儉用,但在她看來,這被子、床單、茶杯和拖鞋早就該扔了。那兩桶煙頭,更令她難過,上百個煙頭,也不知道倒一下,這人得懶成啥樣。她咧著嘴,瞅著兒子說:“我看你呀,將來就得變這樣。”

盧梭笑道:“這肯定是個搞藝術的,那煙頭是藝術品,人沒回來,這裏就別碰了。”

奮戰了一個下午後,寢室煥然一新,三位室友都異常輕鬆,開始海闊天空的漫談著。張悅不停的感謝李文淑,說要是沒有阿姨在,四個人搞一輩子都收拾不幹淨。他特意買了個大西瓜,切過後先把最好的一塊給了文淑。他還勸文淑別去住招待所,就在外間的空床位睡幾晚,沒什麼不方便的,正合了這位省錢媽媽的意。

雖說住宿問題解決了,但文淑的心卻還一直懸著,因為兒子的鋪蓋還沒有送到。雖然天不冷,但也不能讓兒子躺在光板上睡吧。看到校車早早將鐵路托運來的行李送到後,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這空運也太慢了點!”

還好,黃昏時分,行李到了。盧梭見到包裝袋上的不幹膠印著“沈陽北站”,就指給母親看。文淑才意識到自己受騙,氣的直發抖,從此跟那位朋友絕交了。

安頓好後,盧梭給文文發了條短信:“你到學院沒?知道怎麼上網嗎?”

“早到了,到一號樓二樓租個交換機就行了。”

“我們屋有,可惜我忘帶網線了,等明天買了後再說吧。”

“我這有多餘的,你來拿吧,十三號樓,1341A。”

盧梭從未進過女生寢室,既興奮又好奇,迅速摸到1341門口。防盜門虛掩著,他不敢直接進去,敲了幾下,喊了幾聲,仍舊沒人答應。他隻能再給文文發條短信:“我到門口了。”

在沈工上學的時候,他曾給阿嬌修過幾次電腦,但都未能進得了四舍大樓。那時,門衛管的很嚴,不像這裏,別說管了,男女壓根就混合住。十三、十四號樓,四、五層是女生寢室,下邊住男生。五號樓,三層全是女生、四層與五層還有部分女生寢室,其餘都給男生住。

門開了,文文笑著說:“用不著敲門,隨便進。”

盧梭跟著她走了進去,正巧迎麵走來一位女同學,長發、大眼睛、穿著短褲、雙腿修長。她笑著對文文說:“男朋友來看你了。”

文文紅著臉,趕忙解釋道:“小君,你就會亂猜!他跟我們一樣是新生,我大學校友,過來拿點東西的。”

“哦。”小君故意拉長了聲音,然後伸出右手,笑著對盧梭說:“我叫沈君如,軟件技術係的,以後請多關照。”

“盧梭,跟你一個係的。”他靦腆的伸出右手,與小君握了一下後,就撒開了。與美女身體接觸的一瞬間,他的心顫抖了一下。

小君眨了兩下大眼睛,麵露驚奇,盯著盧梭講:“太好了,以後可以多交流了,我現在有點事,不能陪你了,你們好好聊,往後多來串門呀!”

說罷,她便走了,臨出門的時候,還特意回頭,朝盧梭擺了擺手,送出燦爛的一笑。這時的盧梭洋洋得意,沒想到美女如此親切,處處讓他覺得舒服,他甚至認為自己很有魅力。

“人都走啦!別發愣了。”文文白了一眼,撇著嘴說。進入A號房間後,文文拉了把椅子,讓盧梭坐下,遞給他早已準備好的網線。接著,兩人就東一句西一句的聊了起來,他們其實有很多共同語言,沈工、沈陽、考研、複試、未來等,不知不覺天就黑了。

門突然開了,一個女孩兒走了進來,邊開燈邊說:“你倆摸黑幹嘛呢?燈也不開”

文文臉一紅,趕忙解釋道:“光顧聊了,沒注意。”

盧梭也覺得這話說得太曖昧,感到很尷尬。他回頭看了一眼後,更加不自在了。來人剛洗完澡,頭發濕漉漉的,穿著一個半透明吊帶裙,他說:“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那個女孩兒笑吟吟的說:“咋了!怪我攪了你們的好事?”

文文趕緊上前,嗔怒道:“洪霞,別瞎胡鬧了,明天開學典禮,還要早起呢。”

“才幾點呀,再玩一會兒唄,沒事,我可以出去。”

“別!求你別鬧了,人家還有事呢。”文文滿臉通紅,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盧梭趕緊替她圓場道:“對!我媽還等我吃晚飯呢,我先走了。”

回來路上,盧梭的心一直難以平靜,今天這兩個女孩兒對他的衝擊實在太大了。推開寢室門,他看到母親正坐在沙發上,滿臉不悅。見他回來後,文淑向內間瞟了一眼,壓低聲音說:“你可得好好學習,別跟他們似的。”

內間好多人,正在討論著美女。

“康勝男氣質最好!”

“太黑了,還是畢文文好,江南美女,纖細、白嫩、可愛、誘人。”

“拉倒吧!就那小短腿!我說最完美的就是楊薇了,那身材,那模樣。”

聽罷,盧梭心裏偷偷的笑了,美女可是男生寢室永恒的話題。他知道,母親並不了解這些,而且她本來就很保守,聽大學生談論這些低俗的東西,難以接受。他板著臉對母親說:“放心,我得對得起你交的學費。”

安慰完母親後,盧梭進了內間,張悅忙迎上來,介紹自己帶回來的兩位新朋友:一個叫大壯,和阿健一樣是山東人,又高又壯,臉上棱角分明,看似很嚴肅,但總時不時的露出一絲賤笑;另一個叫小胖,大壯的老鄉,個子很高,白胖白胖的,戴著淺藍色的眼鏡,齙牙,滿臉笑意。

高豐歲又止不住好奇,問盧梭:“你去哪了?這麼長時間。迷路了?”

盧梭很納悶,怎麼會有這種人,一說話就要挖苦人,討厭至極。他有心氣氣這廝,就說:“去美女寢室拿網線了,她非要跟我聊,好容易才走。”

“哪個美女?我不信。”高豐歲果然吃這套,眨著猥瑣的小眼睛,心急火燎的問。

“好像叫畢文文。”盧梭又故作不在意。

“真的假的?”高豐歲還不相信。

“她沈工的,我校友。”盧梭給了他一個值得信服的理由。

“有機會介紹我認識一下唄。”高豐歲小眼睛迷成一條縫,滿臉堆笑,說不盡的羨慕與渴望。

“看情況吧!”盧梭看到這個討厭鬼醜陋的神態,十分得意。他不再說什麼,放下網線,到外間喊上母親,下樓吃飯。

開學典禮在教學館舉行,由常務副院長吳老師主持,創始人楊院士、陳院長、教師、教務、學生代表先後發言。所有學校的開學典禮都差不多,開始時學生們很興奮,認真聽講,待到新鮮感沒了後,麵對陳詞濫調,誰都無心聽下去,就各幹各的,有看書的、有竊竊私語的、甚至還有借上廁所機會偷偷溜掉的。

畢文文也覺得開學典禮很無聊,唯一的亮點就是研會選舉——研一新生自發組織幾個競選團,搞一些活動,聚集人氣,最後全院投票,票數最高的團當選,有權任命學生會所有成員。這有點像國外政黨競選,是帝國理工軟件學院的特色。

畢文文並不熱衷於當官,但卻想經曆一次競選過程:一群誌趣相投的人,為了同一目標奮鬥,成功後喝的爛醉如泥,失敗者含淚謝幕。在她看來,通過這個過程,可以學到很多東西,得到很多鍛煉,積累一些人脈,還能為簡曆添加濃重的一筆。

下定決心後,畢文文不再聽無聊的發言,開始積極說服室友們組團。張一豐喜歡熱鬧,積極響應號召;洪霞也希望通過競選多認識幾個帥哥,可她不想為競選耗費太多時間和精力,隻願坐享其成,所以一直猶豫著;康勝男是搞藝術的,對這類活動壓根就沒興趣,但卻不願駁室友的麵子,隻好折中一下:不參加活動,但有需要可以幫忙;沈君如很清高,對這套不以為然,直接拒絕了。

開學典禮結束後,一群新生圍著主管學生工作的白院長,詢問著研會競選的事。在那裏,畢文文又遇到了幾個誌同道合的人,他們迅速組建了第一個競選團:IT人。

下午是各係師生見麵會。報考的時候,考生對學院不夠了解,專業選的很盲目,考慮到這種情況後,學院給了大家重選專業的機會。所以,這次見麵會,所有人都認真對待,教師竭盡全力展示本係的風采,吸引更多學生關注和投奔。同學們更是認真,綜合考慮興趣、師資力量、課業負擔、就業形勢等因素,做出影響一生的決定。

盧梭很糾結,報考的時候他就猶豫,不知道該選什麼,好在聽說入學後可以換專業,隨便填報了軟件技術係軟件開發專業。可是這個方向太寬泛了些,一點專業的味道都沒有。他綜合對比了一下,軟件技術係師資力量強,大部分都是本部老師;嵌入式係就業前景最好,而且能學到很底層的技術,畢業後吃得開;服務係的技術方向與他以前所做的最接近,能夠很快上手;語言係今年剛成立,科技含量最高,也是他目前最感興趣的。

他最想去學自然語言處理,但卻下不了決心,於是就詢問了一下小強。得到的意見是:學什麼其實不重要,又不是去搞科研,到公司沒那麼多說法,最好不要學的太偏了,可塑性強一點。顯然,可塑性最強的就是軟件開發專業了,偏重哪個方向都可以。而且學院允許跨係選課,對什麼有興趣,去學就行了。他沒有再堅持,忍痛放棄了自然語言處理。後來,他一直對此事耿耿於懷,命運就因這個決定改變了。

參加完師生見麵會,盧梭回到寢室,發現屋子更加幹淨了。原來閑不住的李文淑趁著孩子們不在,又仔仔細細的收拾了一番,消滅所有死角。過後,她又去了一趟縣城,給兒子買了套睡衣、一些生活用品、水果,還有果脯、烤鴨等北京土特產。她已經買好回家的火車票,明天就走。

晚上,又有幾個人前來拜訪。第一個叫圓圓,高個子,略胖,長相一般的女生,也是張悅叫來的,碰巧是盧梭的老鄉。她帶來了一些水果和零食,分給大家。因為是家鄉人,他與盧梭母子特別親熱,多聊了幾句。別人倒是不在乎,高豐歲卻非常眼紅,急不可耐的搶話,不停的表現自己。圓圓走後,文淑偷偷跟兒子說:“這女生個兒頭兒倒是挺高,就是太磕磣了,你可別找這樣的。”

盧梭暗笑媽媽過於操心:“我又不是高豐歲,還不至於饑不擇食”

第二個叫大劉,一個二百多斤的大胖子,卡尺頭,滿臉橫肉,是文淑暫住的那床鋪的主人,因為爬不上二層,現在已經不在寢室住了。他來是為了收寢室費,他說屋裏的交換機是付了押金的,還有那些拖布、笤帚、皮搋子等都是以前買的,他們的規矩就是每人交一百,退寢後返還多餘的。

大家雖然都有些疑慮,但誰也不願為了一百塊得罪這種人,於是全都痛痛快快的交了錢。收完錢後,他又吃了很多零食,吹了半天牛,然後揚長而去。

第三個是畢文文,她剛參加完“IT人”首個碰頭會,順路過來拜訪一下校友,也為自己的競選團拉拉人氣。她一進屋便看到盧梭桌上散放著的、正在工作的電腦零件。雖然也是學技術出身,但她從未拆過電腦,在她看來,盧梭能這樣搞,真是牛大了,於是便讚了一句:“天那!牛的可以的。以後我電腦出問題的話,你可要幫忙的啦。”

盧梭還未說什麼,高豐歲便開始搶話:“這算啥,不就是不用機箱,誰不會呀?”

“是嗎?那你也很牛啦!”

聽見畢文文的誇獎,高豐歲十分得意,手舞足蹈,眨著小眼睛,提高音調,尖聲尖氣的跟她聊了起來。

盧梭很高興,美女能來拜訪,給足了他麵子。尤其看到高豐歲上躥下跳,不知所言的醜態,他更為得意了。

畢文文走後,高豐歲便開始拆機,像盧梭那樣散放著配件,然後將機箱送給盧梭用,還央求道:“以後有女生需要修電腦,就讓我去,我請你吃飯。”

第二天上午,李文淑帶著一絲不放心,滿載北京土特產,離開軟院,坐上434,直奔北京火車站。盧梭當時還在睡懶覺,都沒有起來送送媽媽。多年以後,每當想起這事的時候,他的眼圈都會濕潤。

睡到自然醒後,盧梭懶洋洋的爬起來,已經接近中午,可三位室友依然熟睡著。他聽見外邊有些動靜,很是納悶:莫非媽媽還沒走?於是急忙翻下床,探頭望去,原來靠窗那個鋪子主人已經回來了,正在打鬥地主。那人很瘦,但很結實,少白頭,且擀氈。淩亂的桌子上又多了一台筆記本,不知如何擠出的地方,康師傅麵桶已經不見了,換成一個煙灰缸,裏麵已經有好幾個煙頭。那人好像聽見盧梭的聲音,扭過頭,打了一聲招呼後,又轉回去繼續玩。雖然蓬頭垢麵的,但他的雙眼卻炯炯有神,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午飯過後,那個胖子大劉又來了,他一進門就開始數落道:“老毛,你這幾天死哪去了,找你半天找不到,連電話都打不通。”

“去了趟杭州,包丟了,好不容易才回來。”老毛呲著一口黃牙,氣憤的說。

大劉狂笑不止,諷刺道:“你不是第一次了。沒事閑著去杭州幹嘛?”

“有個娘們要跟我合夥承包浙大食堂,我過去看看。”

“咋樣?”

“還不錯,挺順利。等這事成了後,我要做幾年鑽石王老五。”老毛伸著懶腰,拖長聲音說道。

“就你那樣!不刷牙、不洗臉、不洗腳、不洗澡的,哪個女人眼睛瞎了,能看上你?起來,你過來看看。”大劉拖著老毛在寢室轉悠,每到一處都指指點點的說:“你看看,看看人家新生,把屋兒收拾的多幹淨。你看你以前弄的!”

老毛赤腳趿拉著那雙鞋底不一邊高的棉拖鞋,跟在後麵,笑而不語。大劉看了一眼那雙鞋,皺著眉頭說:“你鞋怎麼還穿反了。”

“還不都怪你,這破鞋一隻高,一隻低,我穿半年後,感覺兩腿不一樣長了。還好,我現在換著穿,就沒事了。”

“還賴我,我當初扔的貨,就因為底兒掉了,你個當寶撿去了。對了,找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