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圖和幾百名蒙古精銳的探馬赤軍久經沙場,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雖然大局崩壞,主將被困,仍然驍勇無比,拚死抵抗,不少被衝散的蒙古士兵看到了希望,紛紛向他身邊聚集。此時的蒙古大軍,打遍天下無敵手,正處於鼎盛時期,將領有必勝之心,士兵有效死之誌,在絕境中爆發出來的戰鬥力驚人。駐成都的漢軍原本是蒙軍的仆從軍,戰力不高,色厲內荏,下意識地不敢和蒙軍搏命,而隻經過簡單訓練的壯丁裝備簡陋,隻憑一股血氣之勇的,不能持久,在暗夜中突襲的一方本應占據絕對優勢,此時居然僵持,甚至有被翻盤的危險。
中軍帳中也是千鈞一發。狄詠和韋三青武功雖高,但劉元振的親兵悍不畏死,以命換命的打法,誰都吃不消,兩人殺死了二十幾名親兵,身上都已掛彩,唯獨投誠的副千戶韓存孝,用劉元振做擋箭牌,毫發無傷。
狄詠的斬馬劍已經折斷,奪了敵人的大刀,連殺數人,刀折斷,又奪過一柄大錘,足有六七十斤,正好趁手,揮舞之間,碰上就死,擦上就傷,頓時身邊一空。韋三青卻沒有他這麼深厚的功力,引以為傲的輕功在帳中沒有發揮的餘地,“寒冰綿掌”也發不出來,奪了一柄長劍,苦苦支撐。
“狄長老,你的人再不來,我撐不住了。”
“現在正是時機,應該到了。”
外麵傳來隆隆的馬蹄聲,當然不是蒙古鐵騎,而是丐幫的“二百營”,這二百名丐幫精銳,本身都有不錯的武功根底,又經過了嚴酷的訓練,屢經大戰,稱得上當世精銳。他們縱馬衝入混亂的軍營,首先衝向劉元振的親兵,那些親兵本被狄詠和韋三青殺破了膽,此時見到對方來了生力軍,再也顧不得主將的安危,一哄而散。
狄詠大笑道:“來得好!”全力揮動大錘,擊在劉元振將旗旗杆上,碗口粗細的旗杆“哢嚓”一聲從中折斷,倒了下來。“二百營”將士齊聲吼道:“劉元振已死,降者不殺”。這時營中混亂之極,戰馬已無用武之地,二百營組成了簡單的錐形陣,在狄詠的帶領下,殺進蒙軍陣勢,直向巴圖殺去。因有丐幫弟子掩護側翼,狄詠再無顧忌,揮錘大殺,那些蒙軍武士相對普通人稱得上凶悍,但對於他這個舉重若輕的一流高手來說如小雞般脆弱,手中鐵錘揮動間力達千斤,手下無一合之將,片刻間便殺出一條血路,來到巴魯麵前,揮動鐵錘,將他砸成肉餅。
巴魯一死,蒙軍再無戰心,四散而逃,剩餘漢軍無不跪地投降。狄詠和韋三青帶人追殺二十餘裏,便收兵回營,此時成都周邊基本是無人區,些許潰兵得不到補給,最後隻能餓死,翻不出什麼浪。
此次夜襲,一個千戶的探馬赤軍被殲,四個千戶的漢軍投降,金刀幫在成都的據點被連根拔出,另俘獲押運糧草的民夫五千餘人,繳獲糧草無數,可謂大獲全勝。
有了人,有了糧,韋三青便組織成都的百姓轉移,老人和小孩乘船走水路,順岷水直下敘州,而青壯則要徒步600餘裏,跋山涉水,讓人望而生畏。但宗教的力量是無窮的,成都百姓爆發出驚人的熱情,砸破壇壇罐罐,收拾細軟,將糧食統一上交,開始了十幾萬人的大遷徙。
狄詠卻無暇顧及這些,留下“二百營”幫助明教遷徙,他帶著劉元振快馬趕回重慶,尋求餘玠對敘州遷徙的支持。這一路日夜兼程,隻用了五天便趕回重慶,狄詠內力深厚,倒是無妨,可憐劉元振被顛地骨頭架子都快散架了。
日已西斜,狄詠便回到丐幫分舵自己的院子,打算先見見劉威,休息一晚再去會見餘玠,自然也有摸清重慶現狀的意圖。
劉威麵有憂色,見到狄詠勉強一笑,道:“長老此去青城立竿見影,劉綏大大退了一步,事情已經成功了一半,隻是餘超恐怕無福消受了。”
狄詠一驚,道:“出了什麼事?是餘超還是餘玠?”
劉威道:“是餘玠,朝廷派了特使,名為巡視重慶防線,而我們得到消息,他實際上要問餘玠勞師糜餉、畏敵如虎、逡巡不前之罪。”
重慶府,四川安撫製置使府。
餘玠正在接待朝廷的特使。有宋一代,強幹弱枝,地方的權力受到重重限製,那些坐鎮一方,掌握軍政大權的人,往往是朝廷下派的臨時差遣,如餘玠的四川安撫製置使,一道命令就可召回,即便如此,朝廷對這些人還是時時警惕,不時敲打。餘玠到四川四年,扭轉了蜀地混亂局麵,建立了對蒙軍的防禦體係,守住了半個四川,可以說勞苦功高,但另一方麵,他受限於手中實力,不能發動進攻,更沒有收複一寸失地,也可以說是一事無成,兩府派人對他進行申斥,甚至罷官,都師出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