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章 頤養篇(2)(3 / 3)

若站在美學家的立場上,所見則應是另外的情形:它是一部美學小百科。

心和

李漁以“和”的思想釋“病”,而特別強調“心和”,自有其高明之處。他所謂“人身所當和者,有氣血、髒腑、脾胃、筋骨之種種,使必逐節調和,則頭緒紛然,顧此失彼,窮終日之力,不能防一隙之疏。防病而病生,反為病魔竊笑耳。有務本之法,止在善和其心。心和則百體皆和。即有不和,心能居重馭輕,運籌帷幄,而治之以法矣”,在今天也有重要參考價值。

“和”,在這裏即講究平衡。若失衡,即會得病。而所謂平衡,又須特別講究內在的平衡。我國傳統醫學寶庫中現存最早的一部典籍《黃帝內經》,以其“陰陽五行學說”、“脈象學說”、“藏象學說”、“經絡學說”、“病因學說”、“病機學說”以及“養生學”、“運氣學”等學說,而倡導內在平衡。有人說,《黃帝內經》之“內”,內求之謂也:“關鍵是要往裏求、往內求,首先是內觀、內視,就是往內觀看我們的五髒六腑,觀看我們的氣血怎麼流動,然後內煉,通過調整氣血、調整經絡、調整髒腑來達到健康,達到長壽。所以內求實際上是為我們指出了正確認識生命的一種方法、一種道路。這種方法跟現代醫學的方法是不同的,現代醫學是靠儀器、靠化驗、靠解剖來內求。中醫則是靠內觀、靠體悟、靠直覺來內求。”

總之,就是如李漁所講的“心和”,即求內在平衡。

春季行樂

李漁說:“春之為令,即天地交歡之候,陰陽肆樂之時也。人心至此,不求暢而自暢,猶父母相親相愛,則兒女嬉笑自如。睹滿堂之歡欣,即欲向隅而泣,泣不出也。”

誠然如此。誰不喜愛春天呢?

春季行樂,莫過於學孔老夫子。《論語·先進》中記述了孔子和他的幾個學生關於“各言其誌”的一段對話。與曾皙(點)的對話是這樣的:

“點!爾何如?”

鼓瑟希,鏗爾,舍瑟而作,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誌也。”

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夫子喟然歎曰:“吾與點也!”

走出“房間”,更多地與大自然相親相愛吧。

“止憂”而不止“憂患意識”

李漁《閑情偶寄·頤養部·止憂第二》談到“止憂”與“忘憂”“憂可忘乎?不可忘乎?曰:可忘者非憂,憂實不可忘也。”

的確,一個個人,一個民族,一個國家,其實是不能“忘憂”的。所謂不能忘憂,即必須有“憂患意識”。當然,不能“忘憂”並不是叫你成天哭喪著臉,而是叫你做事兢兢業業,不苟且,不敷衍,不馬虎,成功時想到失敗,甜蜜時想到痛苦,享福時想到災難。這就叫做“憂患意識”。我以為,“憂患意識”裏包含著一種憂患的美,或叫做憂傷的美。

李漁又說:“憂不可忘而可止,止即所以忘之也。”所謂“止憂”,絕非要止“憂患意識”,而隻是讓人振作起來,不為憂愁壓倒,奮發進取。

倘有什麼創傷而造成憂愁和心痛,想真正“醫治”它,大概隻有時間這一副藥;而這,可能是很長的一個過程。或者,這愁和痛,終生不可止。我爸爸在抗日戰爭中犧牲已經過去了六十七年,現在想起兒時噩耗傳來媽媽悲痛欲絕的情形,還曆曆在目;直到媽媽七十八歲(1995)去世,我爸爸犧牲的隱痛也沒有在她心頭散去--別人可能體會不到,但作為兒子,我從媽媽談起爸爸時的眼睛裏覺察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