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飲饌篇(1)(2 / 3)

再說喝。最初,人們(原始人)喝水如“牛飲”。那是動物式的解渴,在生理上補充水分。那種“牛飲”隻是物質而沒有精神或者幾乎沒有精神。後來人們學會了喝茶,出現了茶文化--我們華夏民族對此作出了巨大貢獻。喝茶與“牛飲”有質的不同,這裏不僅有物質(生理上補充水分),而且有精神,有意義的追求。再後來,更出現了茶道,--先是出現於中國,後來出現在日本及其他國家和民族。相對於“美食”,茶道可稱為“美飲”。2004年4月18日早晨中央電視台水均益“高端訪談”,主角是日本茶道大師千玄室。八十一歲高齡的千玄室說,他在全世界講茶道,宣揚一碗茶中的和平。他強調,茶道應突出四個字:和,敬,清,寂。請看,茶道與“牛飲”簡直是天壤之別,茶道把“喝”這種物質(生理)行為,不但升華為一種精神行為,成為一種精神文化,而且進一步升華為一種審美文化。在茶道“美飲”中,人們喝得如此優雅,如此有品位,使靈魂得到陶冶和淨化,得到提煉和升華,得到精神的享受,得到審美的洗禮。如同美食一樣,茶道這種美飲,喝的其實主要不是物質,而是精神,是品位,是優雅,是美。從上麵關於飲茶和茶道的論述也可充分知道,人們的審美活動或者人們的任何活動中所包含著的審美因素,就其“審美”性質而言,它不是物質文化現象而是精神文化現象。

李漁在《閑情偶寄·頤養部·行樂第一》“隨時即景就事行樂之法”款中特別談到飲酒,更是強調它的精神層麵,強調它給人帶來的精神之樂,說:“飲酒之樂,備於五貴、五好之中,此皆為宴集賓朋而設。若夫家庭小飲與燕閑獨酌,其為樂也,全在天機逗露之中,形跡消忘之內。有飲宴之實事,無酬酢之虛文。睹兒女笑啼,認作班斕之舞;聽妻孥勸誡,若聞金縷之歌。苟能作如是觀,則雖謂朝朝歲旦,夜夜元宵可也。又何必座客常滿,樽酒不空,日藉豪舉以為樂哉?”

烹調是美的創造

烹調,在高級廚師那裏,無疑是一種高超的藝術,是一種美的創造。人類進食,當麵對著滿漢全席,麵對著北京烤鴨、雲南過橋米線……,麵對著色香味俱全的山珍海味的盛宴,那就不再僅僅是動物性的“吃”,而成為“美食”,成為十分愉快的美的享受。即使普通飲食,也包含著審美活動。中國是飲食文化最發達的國家之一。恐怕世界上沒有哪一個國家、哪一個民族比中國、比中華民族更善於吃、更會吃、吃出如此多的樣式、吃出如此多的名堂的了。而且,各個地方都有自己以傳統名菜享譽世界的老字號飯店,甚至一地而數家、數十家。即以北京為例,光古董級的百年以上老店就有(以時間先後為序):創建於嘉慶十三年(1808)的致美齋飯莊,拿手菜是“四吃魚”--即一魚而做成紅燒頭尾、糖醋瓦塊魚、醬汁中段、糟溜魚片等四味菜肴;創建於道光二年(1822)的同和居飯莊,主營山東福山幫的菜;創建於道光二十八年(1848)的烤肉季飯莊,用果木考嫩羊,香醇味厚;創建於鹹豐三年(1853)的鴻賓樓飯莊,招牌菜是色澤明亮、軟爛適口的“紅燒牛尾”;創建於同治三年(1864)的全聚德烤鴨店,招牌菜即一鴨四吃的“掛爐”烤鴨;創建於光緒十六年(1890)的曲園酒樓,招牌菜是色澤金黃、香味醇厚的“東安雞”。中國文人也善於寫吃,梁實秋有一篇文章《饞》,裏麵一段是這樣寫的:“大抵好吃的東西都有個季節,逢時按節的享受一番,會因自然調節而不逾矩。開春吃春餅,隨後黃花魚上市,緊接著大頭魚也來了。恰巧這時候後院花椒樹發芽,正好掐下來烹魚。魚季過後,青蛤當令。紫藤花開,吃藤羅餅,玫瑰花開,吃玫瑰餅;還有棗泥大花糕。到了夏季,‘老雞頭才上河喲’,緊接著是菱角、蓮蓬、藕、豌豆糕、驢打滾、艾窩窩,一起出現。席上常見水晶肘,坊間唱賣燒羊肉,這時候嫩黃瓜,新蒜頭應時而至。秋風一起,先聞到糖炒栗子的氣味,然後就是炮烤涮羊肉,還有七尖八團的大螃蟹。‘老婆老婆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過年前後,食物的豐盛就更不必細說了。一年四季的饞,周而複始的吃。饞非罪,反而是胃口好、健康的現象,比食而不知其味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