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活生生的人,作為自然性與社會性的統一、靈與肉的統一,是一個自身完滿的生命係統,是一個不可機械分割的有機整體。這個有機整體雖然也可以說是由各個部分組成的,但在整體與部分、部分與部分之間,是不能分離開來、獨立存在的。具體說到人的儀容,當然也如此。一方麵,人的儀表、容貌不能離開人的生命整體、不能離開人的內在心靈而獨立存在;另一方麵,儀容的各個組成部分,也不能彼此隔絕而具有獨立自足的價值。因此,一般說,當我們談到人的儀容美時,總是指一種有機生命的整體的美。當然,人們也常常單獨說到一個人的眼睛很美,頭發很美,形體很美,手、足很美等等,但是如果仔細加以分析就會發現:其一,說它們美,總是聯係著它們所表現的內在心靈,如眼睛一般總是“作為心靈的窗戶”傳達神情,才美。其二,說它們美,總是聯係著它們所賴以存在的生命整體,把它們看作生命整體的有機組成部分,如說一個美人的手很美,總是因為它長在美人身上、作為美人生命整體的一部分,才美;如果僅僅因為孤立起來看這雙手生得大小適宜、修短合度,那麼,如同一位西方藝術家所說的,當把美女的手切下來單獨審視的時候,還美不美呢?總之,人的儀容的各個組成部分,如形體、膚色、四肢、五官、毛發等等,當談到它們各自的美時,隻是在十分有限的範圍內才有意義;而且在這有限範圍內,也還是或明顯或隱含地聯係於人的生命整體。假如完全離開生命整體,便不可能有儀容各組成部分的單獨的美。
(五)自在美與修飾美的統一
前麵提到,人的儀容美不僅涉及到儀容自身的自然形態方麵的問題,而且涉及到複雜的社會文化內涵。這所謂社會文化內涵,其中一個方麵就是指:人總是按照自己的審美趣味、審美理想修飾自己的儀容、美化自己的儀容。人對自己儀容的這種修飾,也是在進行著美的創造;人在自己身上所創造的這種美(修飾美),當然也就成為儀容美的組成部分,成為儀容美的有機因素。因此,儀容美,從這個角度來看,就是自在美與修飾美的統一。儀容的修飾可以包括許多方麵,如膚色的修飾(麵容的化妝、整容術等),毛發的修飾(發型的創造),衣服的穿著,首飾的佩戴,等等。這其中有一係列美學規律需要探討、研究。如果真正按照美的規律對儀容進行修飾,那麼,將可以使儀容原有的美益增其美,也可以對原本不太美的部分進行美化,使不美(或醜)轉化為美。總之,對儀容進行正確的修飾,可以創造出新的儀容美,包括麵容美、發型美、服裝美、首飾美等等。當然,這幾個方麵的美並非彼此隔絕、獨立存在,而是互相聯係、有機結合,而且特別重要的是要與儀容自然形態的美(自在美)融為一體,創造出儀容美的綜合的整體的審美效果。
三
儀容美學作為美學的一個分支學科雖然剛剛建立或正在建立,但人們對儀容進行審美卻早已有之,人們有關儀容美的思想有著悠久的曆史。
我們知道,宇宙間人是惟一懂得審美、並且能夠進行審美的動物。所謂審美,不過是人對自己的本質進行肯定、確證、觀照和欣賞,最初是在人所創造的感性對象(如原始人的石斧)上進行,後來也逐漸在自己的身體、容貌上進行--就是說,人的儀容、身體成為人自己的審美對象。考古資料告訴我們,距今三四萬年前的舊石器時代就出現了裸體女性雕像,如法國出土的羅塞爾的維納斯、奧地利出土的維倫堡的維納斯、意大利出土的古裏馬爾蒂的維納斯,等等。這些女性雕像在圓渾的人體輪廓中特別誇大了乳房、臀部、女陰、下腹等女性特征。它們很可能是原始宗教或巫術的產物,而非對人體儀容的純粹審美;但是其中包含著對人體儀容進行審美的成分,反映出人類早期的某些關於儀容的審美觀念。當時處於母係社會,婦女處於社會的主宰地位。突出女性特征,是當時人們所能達到的對人自身本質的肯定和確證。因而這些雕像也就成為當時所能創造的最高的儀容美。進入父係社會之後,男性成為社會的主宰,對人的儀容進行審美也隨之開始帶有父係社會的特點,即突出男性的中心地位。一般說,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現代。例如,距今約五千年前的古印度紅褐色石雕男性軀幹像,人體壯實、豐腴,從男性角度表現人的生命力,透露出男性對自身儀容美的誇耀和自豪。兩河流域的烏爾出土的裝飾性牌板中的鬥士形象,是男性神話英雄,他與兩頭公牛格鬥,顯出威武雄健的儀表,充滿著對男性力量的確證和讚頌,表現出四千年前人們的儀容審美觀念。距今約三千年前的古希臘荷馬史詩《伊利亞特》、《奧德賽》,裏邊的男性英雄如阿契裏斯、赫克托耳、奧底修斯等的英武儀容是被歌頌的對象,作者不但以讚美的口氣描寫了他們矯健的形體動作,而且描寫了他們服飾的美、包括他們盔甲盾牌的美。在荷馬史詩中也描寫了女性儀容的美,但那是作為男性欣賞的對象來描寫的,是男性眼中的美。特洛伊戰爭就是為了爭奪海倫這個美女而引起的。史詩中海倫第一次出場是登城觀戰,城頭上老一輩將領被她美的儀容驚呆了,說怪不得人們甘心忍受那麼深、那麼長的苦難,原來是為了這樣一位天仙般的“絕色美女”!此後,經過中世紀、文藝複興直至現代,西方的雕刻、戲劇、繪畫、文學等作品中,更是大量出現對人的儀容美(形體美、膚色美、發型美、服裝美、首飾美等)的描繪,從中可以窺見儀容美的曆史發展以及人們關於儀容的審美觀念的曆史變化。除了歐、美,非洲的儀容審美發展情況也很值得重視。例如非洲黑色人種、特別是女性,非常看重頭發的修飾。他們認為頭發是“生命之根”和健康、富足的象征,所以,從小就注意頭發的梳妝。非洲農村婦女大都喜歡在自己的辮梢上係上幾縷紅絨頭繩或墜上一串串雪白色的小海螺貝殼和閃閃發光的金屬碎片。城市女童的頭發愛梳成“朝天椒型”,而少女則喜歡先把頭發梳成一條條的辮子,然後根據自己的頭形和臉龐將發辮或擰在耳旁或垂在額頭。上層婦女對梳妝更是精雕細琢,為了梳製一種發型往往要花半天甚至一整天時間。近年來,為了彌補黑人婦女頭發太短、難以編梳的缺陷,發明了一種真絲發綹--用黑色絲線製成,長約40-50公分,並入真發一起編梳,可梳成小劉海、大發辮,可梳成“花籃式”、“花朵式”、“雀巢式”、“山峰式”、“水波紋式”、“寶塔式”、“卷邊式”、“鸚鵡式”、“東方美人式”等各種發型,爭奇鬥豔,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