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儀容篇(4)(2 / 3)

以上是外國的情況。中國的情況亦大體相近,然而又有自己的特點。在我國,舊石器時代的人體雕像雖未發現,但在距今一兩萬年前的山頂洞人居住的遺址中,卻發現了一些鑽孔石珠、骨墜和獸齒,它們還用赤鐵礦染上了紅色。這些形狀相同的石珠、骨墜、獸齒聚集在一起,很可能就是類似於今天首飾項鏈之類的人體裝飾品。在新石器時代的半坡、廟底溝、元君廟等文化遺址中,還發現了許多蚌指環、綠鬆石石墜、骨笄等人體裝飾器物,在南京陰陽營文化遺址中,還發現了玉塊等類似耳墜的裝飾物。這些出土文物表明,遠在舊石器和新石器時代,我們的祖先就已注意到人體儀容的修飾美了。我國迄今所知最早的裸女塑像是遼寧省喀左縣東山嘴紅山文化遺址中的紅陶人體塑像,距今約五千年。她體態略帶曲線,且相當豐滿,已見出當時人們對女性儀容體態的某種審美追求。到商、周時代,人們對儀容美就更加注意。例如,1957年在北京平穀縣商代墓葬中發現金釧一對,金笄、金耳環各一件,說明當時已開始用貴重金屬製作首飾,並且已把儀容的修飾美同財富(貴重金屬)聯係在一起,這是進入階級社會後在人們的儀容審美觀念上打下的階級烙印。特別值得注意的是,當時已出現了銅鏡,如河南安陽殷墟發現四麵圓形銅鏡,河南陝縣上村嶺春秋墓葬中發現三麵銅鏡。古人雲:“以銅為鏡,可正衣冠。”銅鏡的出現和使用,說明當時人們的自我審美意識的發展,以及對儀容美的自覺追求。當然,這種追求中同時包含著不同社會集團和不同階級的審美觀念、審美趣味的差異甚至對立。在周代以及後來的文學、繪畫、雕刻等文藝作品中,有著大量對儀容美的描繪,為我們研究有關儀容審美問題的曆史發展提供了寶貴資料。例如,《詩經·碩人》篇中對女子儀容美有如下描寫:“碩人其頎,衣錦襞衣。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這裏的碩人指衛莊公的夫人莊薑。詩中說她身材碩大頎長,出嫁時穿著麻織的外衣,手像柔荑那樣白皙柔軟,皮膚像脂油那樣細膩滑潤,脖頸像蝤蠐那樣白嫩修長,牙齒像瓠子那樣潔白整齊,額頭像螓首那樣寬廣方正,眉毛像蠶那樣細長彎曲,而且口頰含笑,美目流盼,顯得更加嫵媚動人。從對碩人的以上描繪我們看到,當時人們對儀容各部分的美都提出了具體的標準,而且既注意到儀容外在形態的美,又注意到儀容的內在精神美;既注意到儀容靜態的美,又特別強調了儀容動態的美(媚)。《詩經》其他篇章中也有許多對人體美的描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關雎》),“佼人燎兮,舒天紹兮”(《月出》),“碩人俁俁,有力如虎”(《簡兮》),“好人提提,宛然左辟”(《葛屨》),等等。除了《簡兮》歌頌男性儀容的力之美(“碩人俁俁,有力如虎”)外,其餘都是讚揚女性體態窈窕柔美的,而且突出其動態的美,“竊窕”、“天紹”、“提提”(媞媞),都是女性之媚。《詩經》中還寫到麵色的化妝和首飾的佩戴,如《伯兮》“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即寫一婦人在丈夫外出行役後,不再梳洗打扮,頭上亂發如飛散的蓬草。不是因為沒有化妝品(麵膏發油)。而是因為丈夫不在家,打扮給誰看呢?再如《葛屨》中寫到“佩其象揥”,那所謂“象揥”,即是象牙所製的發飾;《著》中寫到“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瓊華乎而”,那所謂“充耳”,即耳朵上的飾物,“瓊華”,是閃著光彩的玉瑱(飾耳物)。到以後的戰國、秦漢、魏晉、隋唐、以至宋元明清,人們對儀容美越來越講究,審美追求和趣味亦愈精細。屈原《山鬼》“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等句,既讚賞了女性身材“窈窕”的外在形態美,又讚賞了“含睇”“宜笑”的內在精神美。長安漢墓中的“女舞俑”,體態輕盈、飄逸,反映了當時人們對婀娜多姿的女性形體美的喜愛。漢詩《陌上桑》寫美女羅敷“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緗綺為下裙,紫綺為上襦”;《孔雀東南飛》寫劉蘭芝“足下躡絲履,頭上玳瑁光,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璫。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曹植《洛神賦》寫洛水之神“穠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雲髻峨峨,修眉聯娟”,“明眸善睞,輔靨承權”,“柔情綽態,媚於語言”;《木蘭詩》寫木蘭“當窗理雲鬢,對鏡帖花黃”;杜甫《麗人行》寫春遊的唐代麗人“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繡羅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銀麒麟。頭上何所有,翠為A葉垂鬢唇,背後何所見,珠壓腰衱穩稱身”;李清照詞《永遇樂》寫當年自己妝飾“鋪翠冠兒,撚金雪柳”;辛棄疾詞《青玉案·元夕》寫宋代婦女元夕“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宋話本《碾玉觀音》寫秀秀養娘“蓮步半折小弓弓鶯囀一聲嬌滴滴”;明代《金瓶梅》第二十二回寫蕙蓮“把鬏髻墊的高高的,頭發梳的虛籠籠的,水髩描的長長的”;等等。以上信手拈來的這些例子,說明我國曆代對人的儀容審美都是十分注意和講究的,並且充分表現出與西方不同的中華民族的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