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注目(19)(1 / 3)

黎紫書:我寫過不同類型的小說,包括長篇、短篇乃至微型小說,這些不同類型的小說都有其各自不同的美學觀,比如長篇小說要求人物要飽滿、故事要曲折精彩,但微型小說肯定不能用這一種方法。而短篇小說對我而言,一般是不注意講故事的,它不可能像長篇那麼精彩,人物也不可能像長篇那麼多,所以,我基本上是用醞釀過的飽滿的情緒以及對人物、思想剪輯的方法來完成小說性的,而故事性一般是比較弱的,往往是次要的。

6.“我是一個很孤僻的人,但我又有一種很奇怪的表演欲”

問:我們知道,黎紫書這個名字在整個華語文壇已經非常有影響力了,中國台灣作家駱以軍說:“作為讀者我覺得無比幸福,而作為同代華文小說創作者我覺得她是屈指可數的頂級的恐怖的對手。”我想問的是,你對名氣這件事怎麼看?

黎紫書:我從寫作開始,並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為一個作家,比如在馬來西亞,就沒有專職作家這一說,我們不會認為寫作是可以養活自己的,不少人都是業餘作家,純粹是文學愛好者的心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業,晚上回家才會寫點什麼。我之前也是這樣的想法,我之前一直都覺得寫作就是坐在自己家裏寫東西。可是今天,我就要出來賣書,用我的作家身份麵對讀者,並跟讀者交流說話,都讓我很不適應,超出我對一個寫作人的想象。甚至,我現在還得注意自己身為一個作家,應該注意一點形象,這是超出我自己的預計的。

在我看來,一個最理想的寫作狀態是應該躲起來的,我最喜歡那種躲起來安靜寫作。在馬來西亞,我常常覺得時間分割得太零碎了,文壇有很多的活動,我多少有一些義務在裏麵,需要參與。所以,回到自己的國家,經常不能專心寫作,等到真正要寫作的時候,反而要逃到外麵去。

問:你用了多長時間才適應成名這件事情?

黎紫書:我到現在都還沒有適應,但我正努力扮演作家的這個角色,至少我這個角色對馬華作家而言,還是有非常強大的鼓舞作用的。

問:但我發現你很能在大眾麵前講話哦。

黎紫書:我是一個很孤僻的人,但我又有一種很奇怪的表演欲,隻要讓我上台,我那個表演欲自然就上來了。除非跟我一起講的那個人,是我非常尊重的一個前輩,我可能會緊張一些。

問:作家黎紫書和你本人林寶玲(原名)中間有多大的距離?

黎紫書:我把她們當兩個人來看待的,對我來說,林寶玲就是生活中那個真實的自己,黎紫書隻是我少年時期想發表文章而想出來的一個筆名。黎紫書的生命,是需要由林寶玲這樣的人去供養的,她們雖然是兩個人,但必須相處在一起。到目前為止,她們還相處得挺好的。

問:你說到“供養”這個詞挺有趣的,怎麼“供養”的?

黎紫書:黎紫書隻是一個符號,隻是一個作家的身份,但她所有的營養,所有的素材,都來自於林寶玲,是需要林寶玲這個真實的人去耕耘的,隻有林寶玲強大了,才能夠提供給黎紫書繼續寫下去的動力。

作者手記

她是一個與自己相處得很好的人

與黎紫書見麵,是在暨南大學某賓館裏,她穿著紅色斜肩頗具設計感的上衣,牛仔褲,長波浪卷發,淡妝,很隨意的樣子。聊天時,她索性將拖鞋丟掉,光腳盤腿坐在椅子上,以很放鬆的姿態,講述。

我們聊寫作,聊新書《野菩薩》裏的故事,聊父親,聊她的童年,還有她個性獨具的生活方式。等等。她自然、坦率、真誠、不做作。她說辭職之前的記者工作,別人以為是前途無量的樣子,但她厭倦了一眼看得到頭的生活。而寫作,卻是能夠與她終生相伴的職業。記者給了她觀察生活的能力,寫作讓她把這些觀察變成能夠表達自我價值觀的文字,她珍愛這樣的工作。

她說寫作時會選擇一個對著窗口的桌子,一杯咖啡,一曲音樂,一段不被打擾的時光,有感覺的時候會一氣嗬成,沒感覺的時候,索性抬頭看看外麵的街景。她喜歡待在一個沒有人知道自己、沒有人覺得作家很了不起的地方,獨自生活。“我是一個與自己相處得很好的人,閨蜜很少,女性閨蜜隻有一個,但我經常是擔任傾聽的那個角色。”

對年齡這件事情,她從來沒有介意過。“我知道大部分女性都會有年齡的困擾,所以我從很早就開始有抵抗的自覺,就是承認自己的年齡啊。”她自曝在馬來西亞常常被一些年輕的作家取笑“老”,但她認為這是很傻的態度,“因為總有一天你也會老,而且在你像我這麼老的時候,你會幹什麼,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