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先生嚐嚐吧。”木村從桌子上拿起幾顆還有點熱乎乎的紅丸。
“我從來不抽大煙。”陳寶火搖搖頭推辭道。
“我來。”鄭青陽二話不說,接過來便要往嘴裏塞。
“慢,慢,鄭先生,這東西不像鴉片,不能這麼吞,一次吃一粒就足夠了。”木村金井趕緊攔住。“這一粒的價格,市麵上不超過二角錢,一般人吃過以後就再也不想鴉片煙了。”
鄭青陽想,價格真是便宜,自己從這裏拿貨的話,還不到一角錢。最近為了省錢,兩天沒去煙館了,剛才聞到那股酸酸的香味,還真有點勾人饞蟲。鄭青陽迫不及待地往嘴裏扔了一粒,伸伸脖子咽了下去。
“怎麼樣?”木村得意地笑著問。
說也奇怪,剛吞進肚子,舌頭還沒回過味來,那股強大的煙癮立刻就煙消雲散了,渾身既舒坦又輕鬆,連話也不大想說了。這種感覺,平時在煙床上起碼要吸掉兩個煙泡後才會產生。日本人說得沒錯,這玩意起效就是快。實際上,對好些窮人來說,價錢便宜、起效快、過癮,這是最重要的三點。比如那些車夫、妓女、碼頭工人,哪有那麼多閑功夫躺在煙床上慢慢受用,現在隨時隨地往嘴裏扔一粒,就能鎮住一天的癮,可以想見,日後紅丸的銷路,肯定就在這些窮人之中,甚至終有一天能夠取代大煙。
這個機會一定要好好把握,要想在上海買房子,沈碧珂那裏看來沒法“照牌頭”了,這顆神奇的紅丸,絕對是一條新的生財之道。
“二位先生,快到午飯時間了,請在我這裏隨意用點便菜便飯如何?”木村熱情地邀請道。
鄭青陽想,還沒吃過日本人的飯,不知道是什麼花樣,見識下也好。
當下回到旅館,脫鞋進入房間,在草席上席地而坐,倒是頗有些古風。不多時,“女將”用托盤送來三份料理,每人一份,一模一樣——和式旅館的老板娘均被稱為“女將”,倒也很有意思——看看矮幾上的酒菜,生魚片、天婦羅、豆醬湯、壽司,每樣的數量都很少,酒也不到二兩,鄭青陽想,日本人真會過日子,這就算請客了。
嚐了幾筷子,沒一樣東西合胃口,鄭青陽想,還是呆會兒回去的路上拐到老正興去弄碗悶肉麵吃吃“適意”。不過,這些鬼頭鬼腦的酒菜確實也很好玩,回去後可以到沈碧珂麵前去賣弄賣弄。
奇怪的是,木村自從出了工場大門,就再也沒有提起過生意上的事,比如確切的價格、提貨方式、能否賒賬等等一概不提,反倒興致勃勃地聊起了中國的京戲,說著說著,又自然而然地聊到了小翠紅身上。木村一口京片子又準確又流利,陳寶火和鄭青陽二人的國語反倒說得荒腔走調,都有點慚愧起來了。
“小翠紅先生的身段和眼神,實在是懾人心魄哪!”木村的話題再三往小翠紅身上靠,臉上笑眯眯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用你們中國人的話來說,簡直就是天生尤物啊!”
鄭青陽猛然醒悟過來,這家夥會不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拐彎抹角地暗示,必須幫他搞定小翠紅,紅丸的生意才有得商量?
可是,以此“紅”換那“紅”,又豈是一件容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