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麼一個忘事的“黑色幽默”:某首長到基層視察,觥籌交錯之際便這個要重視,那個要解決,還有那個要撥款,可往往是“席問多少事,都付談笑中”,酒後拍拍屁股便“黃鶴一去不複返”。基層的人翹首以待而杳無音信,隻好派員上門找他,誰料他卻說:“喲,啥時候有過這碼事?!”這樣的“幽默”,這樣的“忘事”,可是要惹大夥怨怒和罵娘的。
年紀大了會忘事,這自然不能見怪,自然規律誰也不能抗拒,但也不必怨天尤人終日歎息,關鍵在於以積極的態度去鍛煉身體以推緩其過程;對這器質性的“健忘症”,可樹立信心,積極治療,力爭痊愈。怕就怕那種人為的“貴人多忘事”,尤其是那種人未老,記性還好,對百姓疾苦不入心不入腦,說了就忘,忘了就“了”的“尊貴人”的“健忘症”。其實,對於後一種“健忘症”,“藥方”也早就有了的,那就是:常懷勤政愛民心,一枝一葉總關情。
《儋州報》,1999.1.8
北大一得
參觀中國四大圖書館之一的北京大學圖書館,話題自然要落在與該圖書館有關的中國一些名人、偉人身上。
有一則毛澤東青年時期在該館打工的軼事頗能將人吸引。其時,陳獨秀在北大文學院當院長,李大釗在北大圖書館任館長。毛澤東則在北大圖書館當管理員,月薪隻有八塊大洋。
偉人也有委屈時。毛澤東當年也自打工仔來。毫不奇怪,就像當年從人家胯下鑽過的韓信,辛勤織草席然後組織販賣的劉備,當過小小郵遞員的林肯,在印刷廠中當過工人的富蘭克林一樣。
偉人生下來時的啼哭聲決不是一首詩,偉人餓了也是饑腸轆轆,偉人發肝火時也有罵娘摔什麼的,偉人拉肚子時同樣肚叫腸鳴蹲茅廁。這原本是最明白不過的至理,而咱們有些君子偏偏要悖之於此,硬給偉人拔高,塗油彩。不少古書上說大凡帝王人物降生時,不是電光霹靂,就是風雨交加。有一史籍載漢高祖劉邦降生,言劉邦乃堯舜後代,其母劉娌在池塘邊休息,夢中與神仙相遇,時值雷雨大作,父親太公趕去一看,隻見一條蛟龍盤踞於劉娌身上,後劉娌生下了劉邦。真真是“天人感應”,“祥雲瑞氣”,龍子出世了。據說如此這般的寫法,偉人、聖人才足夠高大、完美。
給偉人、龍種塗油彩,照靈光,這都是王道社會之特產,誰知在當代,這號勞什子居然還總強加於偉人身上。當年珍藏於北大圖書館中毛澤東親筆簽領的月薪八塊大洋的工資單,在“徹底砸爛封資修,全國一片紅語錄”時,居然被當作“絕密文件”而從北大急急如律令調入中央,實行高度絕密保護起來。當然,這事兒毛澤東並不知道,全係“包圍猛人”的君子所為。事情雖說過去了20多年,但對照起人家外國諸如拍賣總統首相少時內褲之類的事來,未免要耳根發烘加之哭笑不得的。
其實何必呢?偉人也自凡人來,沒有當年當郵差打雜工的林肯,哪來做總統名赫世界的林肯?沒有每月簽名領八塊大洋的毛澤東,哪來叱吒風雲,改變世界上古老的東方大國曆史進程的毛澤東?依我看,倘將這偉大領袖當年職卑薪薄的工資單公諸於眾,在圖書館中專辟一欄加以展覽,沒準兒是件大好事呢。一是讓偉人走下神壇,更為真實親切,可激發遊人對偉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信服和敬佩;二是可使人領悟“人皆可以為堯舜”之至理,縮短偉人與凡人之問的距離;三是可吸引眾多遊客,遊人增多,門票收入自然可觀,一石數鳥之事,何樂而不為?
當年南朝開國皇帝劉裕,坐寶殿龍座時,將“微時耕具”陳列於展覽館讓兒孫們參觀,接受教育。封建帝王尚且不諱“少亦賤”,咱們呢?怎麼連古人都弗如啦?
好在如今這張青年毛澤東在北大圖書館打工時親筆簽名的工資單又“完璧歸趙”了。
《海南僑報》,1994.5.14
賽克勒博物館啟示
北京大學有一座以洋人名字命名的博物館——“賽克勒藝術考古博物館”。它美輪美奐,造價昂貴,展出的都是北大考古係考古發掘出來的珍貴文物,從幾十萬年前完整的金山猿人頭蓋骨到明清時代的瓷器,件件價值連城,令不少參觀者感慨“北大真富”。
然而,參觀者越誇讚越羨慕,北大人就越苦笑越搖頭。原來,建造這座博物館的既不是國家或北大出的錢,也不是社會各界捐的資,而是美國賽克勒博士的讚助所為。
由外國人讚助中國人來展示和弘揚中國文化,足以令人感慨不已。而真正令人感慨的還在於,人家個人都可以掏出錢來修建博物館,咱們公家卻在為維持其費用而發愁——北大財政捉襟見肘,每年哪來40萬元維修費?難怪有人要擊節浩歎:從賽克勒博物館,可以看到富與貧強烈反差的兩極。
生產力不發展,經濟上不去,文化建設就永遠“捉襟見肘”。落後和貧困,就得充當“被投資”、“被接濟”的角色。這,就是賽克勒考古藝術博物館給我們的一點啟示。
《明代人報》,1994.10.18
碑之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