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不吐不快(4)(2 / 2)

常聽到這麼一句話:“教師是全社會最受尊敬和羨慕的職業。”然而“再過幾年,教師跑光”的說法叫人心裏發冷,願這不是事實,然而這偏偏是事實。

《雜文報》,1994.9

真牙膏·假牙膏

今時假冒的東西雖屢打而未盡,奈何天!假茅台、假人參、假玳瑁、假珍珠、假香煙、假洗發精、假膠卷、假天然椰子汁之類,方興未艾,令你防不勝防。那天上街,聽見一位家庭主婦將一支牙膏上下左右端詳了好一陣然後問售貨員:“這牙膏是真的嗎?”不禁要發笑。“假作真來真亦假。”假貨害人害到這等程度,令人感慨不已。

假貨害人,假事當然更加害人。不由想起了某些機關單位桌麵上堆放著的一疊疊報表一份份總結來。少少許說成多多許,小小的“報”成大大的,低低的吹出高高的,不亦“假”乎?“別信那些吹牛數字!”這類群眾語言聽得多了,不由想起法國學者蒙田的這句名言來——“如果對方是專門撒謊的人,那麼我們相信他們的反麵就是了。”

據說今時這種的造假很有韌性,雖屢遭“嚴打”也能頑強興盛而不衰。何也?原因固是很多,但如果你看完下麵某記者采訪某鄉村幹部的“采訪實錄”,恐怕就會得到滿意的答案。

村支書:“……要問去年人均純收入,我們村可有三個數目。第一次報上去的是808元,到鄉政府不但通不過,還挨了一頓批評。後來我們咬咬牙忍痛加了一點,報了個831元才算過了關,而實際上真實數字要比上報數少200元。”

記者:“水分太多了,幹嘛要這樣報呢?”

村會計:“不這樣還行?晚稻收鐮不久,鄉就把我們召集到一塊‘統一認識’,說這次縣裏剛開完會,定下上報數的盤子,要在880元左右。我們鄉17個村,分為上中下三類,我們村屬中等,不能低於860元。”

記者:“全鄉17個村都是這麼幹的?”

鄉幹部:“那當然,我們還算好,隻返這一次工。有的村折騰了三四次,支部書記當場罵開了娘,才通過……”

原來國人不畏假。豈止是不畏,還目為鮮花美酪“好”之“癖”之呢!

“假”風在中國數千年來可謂源遠流長且香氣撲人。不少孤家寡人就是在其中糊裏糊塗地陶醉,也糊裏糊塗地倒下去。“假”風吹到“指鹿為馬”的田地,江山還不“崩”嗎?宋人吳曾《能改齋漫錄》中寫開封官吏得知真宗皇帝要登禦樓察看民情,事先將城中的貧窮人家盡趕出城。真宗登樓,但見滿城“士女繁富”,欣欣向榮,龍心大喜,精神得到陶醉,官吏們也撈到了不少好處。吹“風”者樂是樂了,可社稷卻得倒大黴了。培根說過:“撒謊者,隻不過是‘對神的大膽,對人的卑怯’而已。”腹懷虛榮私欲,自欺欺人,到頭來隻能是害國害民害己。

古今中外開明的領導者無不惡“假”,主張實事求是,說真話。“大躍進”、“文革”中說假話辦假事將國家推入深淵。雖說那荒唐歲月已不複再來,但今時那些光怪陸離的,形形色色的假話假數字假報表假總結,卻也頑強堅韌,以致“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常見有嚴打假冒商品的紅頭文件,而對這類人為的假事該不該“嚴打”?

從“真牙膏,假牙膏”說到治國理政,未免有點拉拉雜雜,恐多了無趣,因此打住。

《熱地》,1993,第7期

公道·山薯·諾貝爾獎金

作為一個鄉下人,侃鄉下小時的故事是件相當興味的事。記得十幾歲時,雖說“兩個文明”高度匱乏,但在孩童的記憶中倒還有樂透心的時候。最有趣最親切的事莫過於那種“做公道”的玩藝了。那時候,過的是“生產隊”的日子,打鼓出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沒有電視電影卡拉OK之類的文化,也沒有麻將骨牌的“四舊”。無聊之際,肚子總是要餓得咕嚕咕嚕叫。

溫飽是最最要緊的,於是十人八人圍起來“做公道”——殺雞煮飯,一隻或幾隻雞從頭到爪從肉到骨都平均分配,人手一份。這種飲食消費方式是以“排排坐,分果果”的平均主義為標誌的。“公道公道”,“公平之道”,“不患寡而患不均”是其本質。不難設想,有誰個要說這雞我全吃啦,對不起,當心你的頭要給砸出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