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先前的事了。如今是社會主義社會,人與人是同誌式的平等關係,社會雖有分工,但工作不分貴賤。在革命隊伍中,以“同誌”相稱。俄國十月革命前後,千百萬工人農民士兵對自己的領袖列寧無不親切地稱呼為“列寧同誌”。三十年代直至衛國戰爭時期,上下級之間大都以“同誌”相稱。在中國共產黨中央的文件中,也曾有過這樣的規定:在黨內一律稱為“同誌”,不稱職務。老一輩革命家帶頭遵守,身體力行。然而此道漸漸行之甚難,甚至行之不通。不叫他“××主任”,“××局長”而叫他“××同誌”,那就不得了。修養差的,麵有陰雲怒形於色;略有修養的,口上不說,可心中怕是“別有怒情暗恨生”。
不由想起了前幾年在一家報上看的一則“黑色幽默”,說的是某單位黨委書記付有貴和年輕的副書記小鄭稱呼的問題。那付有貴同誌,人們見了總叫他“付書記”,他聞之總要臉上“風起雲湧”一番。“付書記——副書記”,這還得了?更成問題的還是人們稱小鄭為“鄭書記——正書記”,真是豈有此理!於是付有貴書記冥思苦想,先為小鄭設計(實為“規定”)了稱呼,如“鄭副書記”、“小鄭書記”等,然後為自己的稱呼反複揣摩了一番,如“付正書記”、“老付書記”什麼的。念來念去總覺不妥,一不得體,二不中聽,三不自然。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付書記終於在經曆過一番極度的心理折磨之後,想出了一個最為適合的萬全之策:“今後大家就叫我有貴書記吧!”
“幽默”畢竟是幽默,不能當真。然而它總讓人深思,幹嘛對稱呼問題這麼“嚴肅”“認真”?稱呼又不是“原則”,又不是論政績,評職稱,提工資。不過,在一些為官者眼中,它是“名份”,是“威嚴”,是“架式”,是讓人們“圍著他轉”的象征,能是小事麼?
當然,筆者不是強求為官者硬要人家稱“同誌”,而是說為官者對其稱呼大可輕鬆些,“開放”些,灑脫些,被稱之以“××長”之類的官銜當然可以稱心,而一旦被之日“同誌”時也應同樣如意。何況“同誌”往往比官銜來得親切。
《四川統一戰線》,1997,第2期“再過幾年……”
那天與朋友侃未來。A君說現在他過的是緊日子,再過幾年,家境就好過了;B君說再過幾年,他可以達到一套漂亮房子,一部“野狼”摩托車之奮鬥目標;C君說,再過幾年,其女兒就畢業工作賺錢,解其後顧之憂了;D君說,再過幾年,他可熬到個副處;而當中學校長的F君則不緊不慢地說:“再過幾年,我的老師恐怕要跑光了——”
哄堂大笑,笑了之後或是驚愕或是詰問:喂,這怎麼講?不滿現實,挖苦社會主義教育乎?
F君不慌不忙,一五一十吐出該校“教師荒”的境況來:“全校教師五十餘名,去年跳槽調動或不辭而別者達20%,今年呢,其純增長部分比國民經濟增長速度的12%還高出1個百分點……”
此F君還怕你不信,立時掏出一張“立此存照”。
不過這不是“敝校”的,而是一張剛出版的《××日報》。文章不算長,可那標題是如此觸目驚心:××市教委負責人憂心忡忡:——再過幾年有的班級沒有老師上課。
往下看去,那文章越來越令人出汗。文中寫道:
“今年全市需補充教師4444人,可分來的大中專畢業生指標為1700人,缺口近2800人。其中××師範大學、××大學共有280名××籍畢業生,實際回到××的僅44人,其餘236人大多數被北京、上海、汕頭、中山4城市以每人3000元的價買走。
“一方麵師源嚴重不足,另一方麵現有教師隊伍又在不斷減員。1990年至1992年,××市有611名教師跳槽,246名教師調到省外,67名教師不辭而別……”
教書育人,聖賢之事,乃千秋萬代的立國之本,而教師厭教、跳槽或棄教而走,不能不說是一種民族之危機。教師心猿意馬,紛紛跳出教壇,同戰場中士兵紛紛開小差同樣可怕。
平心而論,教師們近年來的境況總算比“臭老九”時代好得多了,輿論重視了,有人關心了,而教師們的工作和生活條件也實實在在得到了改善。而時下教師跳槽,遠走高飛不辭而走,大概又是“事出有因”——與自身利益大有瓜葛吧。衣裳比不上別人的挺括,腰包比不上別人的鼓脹,待遇比不上別人高,住房總又比別人的差幾檔,教師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凡夫,能“六根清靜”、“安分守己”嗎?一個勁兒要馬好好拉車,又不給馬兒好好吃草。
不由想起前幾年某大報的一篇專門談“節”的文字,文中說,如今是“人造節熱”,一年來大大小小、各色類等的“人造節”計有500餘個,“節”造出來後熱熱鬧鬧地“慶”,風風光光地吃,舒舒服服地玩,好不愜意。相對之下,教師節多是不鬧不吃不遊玩——淒涼多了。別說是“鬧慶”,就是教師們的正常工資,也有不少地方是一拖再拖的呢。這也許是“再過幾年教師跑光”的又一重要論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