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舉的精髓在於“選”。對於選舉,選民就是上帝。好的人物都是幾經篩選出來的,決不是“安排”或“內定”出來的。你威信高,魅力大,得人心,人家自然要投你的票;倘若你弄得糊塗,搞得糟糕,被大夥“涮”了下來,“白雪公主”變成“小矮人”當然是天經地義。
審視咱們的“國情”,無非是有這麼兩條:一是喜歡在那裏“領導一切”;二是喜歡在那裏“統一思想”、“統一部署”。正是這兩條,才鬧出了諸多選舉上的趣聞。切莫等閑視之,我對諸公還是這麼一句老話:不推進和完善社會主義民主法製,不珍惜和捍衛公民或選民的權利,“選不上代表當書記”之類的怪事還總是要冒頭的。
《諍友》,1994,第5、6期
怪不得於右任
在國民黨前朝元老中,於右任可謂資深才大,德高望重。此公擅長書法,古文國學亦頗為精通,題詩作賦如行雲流水。八十高壽時,曾以“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陸,大陸不可見兮,隻有痛哭;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故鄉,故鄉不可見兮,永不能忘”;“山之上,有國殤”的著名自挽而名爍海峽兩岸。他恪守懿德,為官清廉,“三十功名風雨袖,一箱珍藏紙幾張”,逝世時鐵箱子裏隻留下一疊向人借錢的賬單,令在場者淚下。他為人正直,耿介,心地坦蕩,嫉惡如仇。當年“擊鼓罵袁”足見其一斑。1957年,他任國民黨“中國監察院院長”時所掀起的一場“反腐敗”“打虎”風暴則又是一例。
說來話長。其時,國民黨“行政院長”俞鴻鈞腐敗墮落,揮霍無度,僅俞公館雇用司機、工友勤雜達120人之多,全由公家負擔;在用人上任人惟親,將其至愛親朋通通安排到能撈“油水”的部門。於右任看在眼裏,火從中來,以“監察院”名義約俞鴻鈞赴院質詢,俞置之不絕,“監察院”三度推遲期限約俞,俞均不買賬。“監察院”無奈,隻好派員到中央銀行(俞原任行長)和“行政院”查賬,俞又以奉命不準查為由,將“監察委員”拒之門外。
於右任獲悉此情,憤慨至極,親自到院主持會議,終於通過了對俞的彈劾,並將其詳情向新聞界公布。一時報界紛起,輿論大嘩,朝野上下對俞多為指責,使之坐立不安。
然而,俞鴻鈞“上麵有人”,仍然無事一般穩坐釣魚台。1958年,蔣介石以總裁身份召開有200人參加的國民黨黨政要員會議,當麵將於右任和“監察委員”罵個狗血淋頭。此時俞坐於蔣的身邊,沾沾自得,而於右任及台下的“監察委員”個個麵麵相覷,哭笑不得。一場反腐敗的風暴就這樣給平息了。
麵對嚴酷的現實,於右任學精了。他在辦公時把主要精力用在為人寫條幅上,不得已,在批公文時隻批一個字:是、行、商、閱、可、緩、酌、存、發……加上簽名(右任)總共三個字。後來這位耿正的老夫子再未打過“虎”,反過貪,直至1964年去世。
這是一場遺憾,也是一出悲劇。
然而,這能怪於右任嗎?在“人治”的環境下,缺少民主,法製脆弱,個個“老虎”頭上都有一把保護傘,“打”者當考慮保護身家性命,還“打”什麼“鳥虎”?斯情斯狀,明哲保身,高高掛起也就在情理之中了。而眼下某些“以人代法”,“以權代法”所造成的“隻打蒼蠅,不打老虎”,甚至隻放空炮,連“蒼蠅”也不敢打這情狀,不也與於右任老先生一樣的可哀嗎?!
殷鑒在前,國人須深思。
《海南僑報》,1994.1.8
漫說“枕邊風”
國人多刮“風”。眼下,社會上盛行種種不正之風,如“吃喝風”、“送禮風”、“浮誇風”、“跑官風”、“賭博風”……哪一樣不吹壞了一些擁權攬物的“大丈夫”?麵對聲勢浩大的反腐敗鬥爭,“大丈夫”們不得不有所收斂。
但有一種“風”對當今的“大丈夫”來說是很難對付的。蓋其風起於“青萍之末”而吹於枕邊,微微嫋嫋,綿綿娓娓,婉婉約約,楚楚動聽,不由你不聽之入耳;有時甚是“飆風淩厲”,不聽也得聽——世謂之“枕邊風”也。曾聽過這麼一句笑話:“你這事不需去找××主任,隻需找××的老婆。”笑話雖“打油”了些,但多少反映了今時某些“大丈夫”被這種“枕邊風”所吹倒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