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晚風吹走我指尖最後一段煙灰,街心公園那些裝飾燈的光輝不自覺的暗淡了三分。不遠處,一個魁梧的身影向我靠近,借著路燈依稀可以分辨出他粗糙的外表和長滿倒刺的尾巴。
待他走近,我深吸了一口煙屁股後將它彈進了垃圾箱裏。
我剛準備站起來,一個穿著很嘻哈的年輕人湊向那個魁梧的身影,“哥們,你套恐龍服太酷了,哪買的啊?”
那個身影沒有理會嘻哈男繼續向我走來。
“哥們,告訴我你又不會少塊肉。”
“告訴你也買不到。”我不耐煩的插嘴道。
“哥我不缺錢,難道這是限量版的?”
“哼,全世界人手一套都沒問題。”
“那哪有得賣?”
“告訴你?”我故作神秘道,“地下商場十八層,到了那免費送你一套。”
“哪個地下商場有十八層的?你耍我。”
我沒有理會嘻哈男的叫囂領著“恐龍”向人群密集處走去。
一路上那花紋精美的路麵磚大都四分五裂,這似乎寓意著總有人對美好的事物加以破壞從而達到所謂的另一種美。不過這其中有一部分是我們的傑作。
公園的中央圍著一群人,中間是一個走江湖的行騙團在舞槍弄棒。
“各位父老鄉親,嘿,嘿。”那個團長一邊擺弄著樸刀一邊報著台詞還加上幾聲語氣詞。
“兄弟姐妹,嘿,嘿。”他一套套路耍完還行了個抱拳禮,“俗話說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李某行走江湖二十年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將自己祖傳秘方拿出來買的,不過今天在場的各位也就有幸領略到李家百年醫術的博大精深。是什麼呢?就是男人不可或缺,女人必不可少的東西!”那個李某賣了個關子。
兩個下手搬出幾個壇子,一群人圍了上去想一看究竟。
“如果不是在男人和女人之列的那就沒必要看了。”
一群人跟著笑了起來。
“來來來,李家百年秘方今日回饋父老鄉親啦!有金剛大力丸,有無敵壯陽散,即服即可見效啊。”
“能當場試用嗎?”有人問道。
“喲,大兄弟,真藥不怕大家試,您試用後五秒不見效的我返還雙倍的價錢,但有人要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犯出個什麼事來我可不負責任啊。”
有個圍觀的倒出一粒丹藥湊到鼻子上聞了聞,那個團長看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大兄弟,你可以信不過我,但你不可以信不過李家幾代人的辛勞成果啊,當年這還作為貢品進獻到宮中呢。想想吧,以後你也可以跟皇帝同等待遇,一夜禦百妃啊。這等能耐,這等氣魄······”
我在行騙團的旁邊占了個場子讓“恐龍”敲起銅鑼,
那個團長見我們來了,朝著我們狠狠地瞪了個白眼。因為這是他一天收入分水嶺的時刻。
我見人都圍了過來也不說什麼開場白就直接跟“恐龍”來暴力摔跤。很顯然他是反派我是正派,所以他就這樣被我抓著尾巴甩來甩去的,留在地麵上一片片碎裂的路麵磚。
路邊的圍眾也看得興奮,揮拳劃腳大聲呼叫。
這時我在人群裏看到一個熟悉的孩童身影,月光一轉,我可以看見他單純無暇的臉龐,那雙不為塵世玷汙的明澈雙眼正盯著我,看不出他的心裏在想些什麼。他被一個美麗的身影牽著,我看不到她的麵部但可以感受到那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我每天在這時刻都能見到這兩個身影。
正在我出神之際,不知道“恐龍”的哪根神經搭錯了,本來乖乖的躺那讓我甩的,現在居然抱起我的一條腿把我甩了出去。
我站起來揉揉頭心裏暗罵道,“這低智商的笨蛋居然被摔暈頭了。”
我報複性的將他狠狠的摔了出去,正好砸在一麵裝飾性石牆上,“轟”的一聲整個石牆都倒塌了。
“爸爸,這是虛假的特效,對吧。”人群中一個小孩說道。
“看那,連小孩都知道其中有假,沒意思,走吧。”
人群三三兩兩的散盡了,我無奈的將準備用來收錢的鐵盒又放回了包裏。
我們剛準備離去,一隻蝙蝠在我的頭頂飛了兩圈後停在了我的肩頭。
“上位者讓你們回去複命。”
說完,那隻蝙蝠就飛走了。
“噢,噢。”“恐龍”興奮的叫了起來。
我一腳把他踹到了旁邊的草叢裏,我討厭回去,而他熱切期盼著回去,因為他可以吃到最新鮮的屍體,而不用跑到荒野挖墳墓找腐屍了。
雖然我不想回去,但不得不回去,這是逃脫不了的命運。
很快我就找到了一個入口。
這一個光亮的通道,這是在空氣裏直接產生的,隻有要去另一個空間層的人才能看到,我領著恐龍走了進去,也有很多半透明的人影從四麵八方聚來跟著我走了進去。
走到通道的盡頭我們就到了另一個空間層,向上看是沒有星辰日月隻有血色濃雲不斷盤旋的天空,向下看是看不到底的深淵,向前看是一條由無數大小不一的石頭懸浮拚接成的道路,一眼望不到盡頭,這就是世人無緣一見的黃泉路。
走了很久終於走到了黃泉路的盡頭,那邊就是歎息荒原了,無數的魂魄在那發出長籲短歎,這歎聲使流動在這永劫之地的空氣也不住的抖顫。他們是在世間的碌碌無為者,天堂和地獄都不願收留他們,所以隻能在這發出永恒的哀歎和淒厲的叫苦聲。
“恐龍”一路上很興奮,摸摸這個拍拍那個,嘴上還掛著口水哈拉。
“烏哥利諾!”我厲聲製止了他,我不希望他在這給我惹出什麼麻煩,畢竟這些鬼魂不歸地獄管。
穿過歎息荒原一條寬闊無邊的大河攔住了我們的去路,這條河上隻有一條航道,而且是定點定時定人的。
過了很久一條老舊的小船晃悠悠的從黑暗的迷霧裏穿行出來,卻靜靜的聽不到一點水流聲。這兒一切都沒有生命包括這條冥河。
船上的人影也慢慢顯現出來,他渾身上下都毛茸茸的,還有一雙紅如炭火的小眼。
很快小船就靠了岸,等待審判的鬼魂們都一個個上了船,源源不斷的鬼魂卻無法將小船填滿,而那吃水線也沒有任何下沉的跡象,我領著烏哥利諾跟著眾鬼魂也上了船。
“你們這些可惡的鬼魂,永遠也別希望再見到蒼天,我會把你們渡到河的另一邊,叫你們去受火燒冰凍之苦,永陷黑暗深淵!”毛絨怪囂張的怪叫道。
“卡隆!別叫了,快劃船。”
毛絨怪用他火紅的小眼氣憤的在尋找發聲者,但看到是我時就像泄了氣的球,安靜的搖起漿。
一路上還算平靜,對於發出詛咒和哀歎聲的鬼魂都成了卡隆宣泄氣憤的對象,被他一漿給拍進了泥沼般的冥河裏。
一有鬼魂掉進河裏就會有無數先前落入河中的鬼魂的手拉住他往河裏拽,這時從河裏發出的哀怨聲如同滾滾悶雷響徹天際,偶爾有落水者的頭浮出水麵,露出驚恐的神情,他們緊緊抓住剛落水的鬼魂的身體往下拖似乎是想重新爬回船上,明知這樣隻是徒勞還一味的死拽不放,看來是那冥河裏有個什麼東西使他們感到如此恐懼,會是什麼?但整個冥界都沒有聽誰提起過,看來也隻有創造一切的三位一體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