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無法用時間來衡量時光的流逝,因為這裏是永恒之地。
過了很久,小船靠岸了那是一個用大量骨骼堆徹的碼頭。
這兒是一個黑色的荒蕪地帶,到處都有細微的地縫,不時的從裏麵冒出淺綠的毒氣,好像是躲在地下的魔鬼不斷呼出的氣體一樣。遠處是一大簇一大簇的火山體,連成一道道山嶺,發出一滾滾有毒的濃煙混攪在血紅色盤旋的雲層裏。
走到這片土地的中央位置,有一團黑氣圍繞在那上空,一個牛頭怪從裏麵探出頭來,他還有一條長長的尾巴從黑氣裏垂下來,一直垂到他下麵那巨大的深淵口。那個深淵就是地獄各層的入口。
走到這,各個鬼魂顯現出赤身露體的形態來,到了這任何事物沒有秘密可言。
那個牛頭怪斜眼盯著一個個經過它麵前的鬼魂時,它那長長的尾巴就卷起幾個圈,立刻就有地獄領路者憑空出現在那鬼魂的旁邊並領著它下到指定的那層地獄。
從這裏開始就有一個個的領路者指引著鬼魂沿著深淵邊上盤旋的石道不斷向下移動,那個深淵像一個張開的巨大嘴巴吞噬著不知從何開始就產生的無數鬼魂,卻永遠也填不滿。
“嘿!哀歎者。”那頭牛怪發出悶雷般的吼叫。
此時我沿著隊伍正好經過那牛頭怪的麵前,“你好,米諾斯。”熟人見麵還是要打招呼的。
它的尾巴很順溜的卷起十七圈,像是一個倒擺的棒棒糖一樣,“我想是巴爾巴利恰獄主想要見你。”
“沒錯。”
“嘿,烏哥利諾你過來一下。”它把我身後的烏哥利諾一下子領到很遠的地方,但我依舊能夠清楚的聽到他們的談話,這要怪就怪它們的嗓門管不住吧。
“嘿嘿,利諾老兄,你這次到地麵一定帶了不少好東西回來吧。”
“沒有。”
“老實交代吧,你以為你的肚子大了一圈我沒看出來嗎?”
“沒有,真沒有。”
“我不信。”米諾斯靠上前一步。
“真的沒有。”
米諾斯一把將烏哥利諾抓起來頭腳倒置搖了搖,但發現沒有東西掉下時就失望的將烏哥利諾扔到了一邊,一下子它又飛快的回來了,“十七層!”
憑空出現了兩個領路者引著我和烏哥利諾向十七層走去。
那盤旋而下的石道寬得可以容納幾百人平行通過,看似很寬敞但和這龐大的深淵入口處一比較就像蛇身體上的一條毛細血管一樣。
石道兩旁,密林一樣沒有樹葉的蒼虯朽木掙紮在這荒涼的土地上。
一棵樹的樹枝突然一伸,將一個孤魂叉起來甩到了林子裏,一陣鬼哭狼嚎之後一切又都回複了死寂。看來這些樹木長得這麼茂密原來是撈了額外油水的。
每經過一層都會有鬼魂被分流出去,聽到每層入口處那被迷霧封繞的背後傳來的長吟的嘶吼和慘叫,那些鬼魂的後背都不自覺的抖聳兩下。
走了很久我到了十七層的入口處,一群罪大惡極的鬼魂被領著向下一層走去。
穿過彌瘴我和烏哥利諾來到了十七層,四匹馬的骨架拉著一輛由各種骨頭拚起來的車正等著我們。
一上車,那骨車就飛快的跑了起來。
這一層地獄都籠罩在火焰之中,那土地被烤得龜裂處,岩漿時湧時隱。荒野上一個個棺材都被強行掀起蓋子接受燎烤的酷刑,有時一陣陣的火焰如雨般的從空中落下來砸在那棺材裏,一陣慘叫是難免的。
有時一陣硫磺煙噴射處,有鬼魂用血液跟惡魔做著什麼交易,這類事我懶得管,一陣車輪聲就能將兩個鬼影嚇得沒了蹤跡。
這片一望無際的荒地的中間,一個巨大的灰色城堡孤立其間。等到靠近時才看清城堡是建在一個巨大懸浮的石頭上,石頭下的空洞裏翻滾著沸騰的岩漿,這裏是到達十八層的捷徑,跳下去通過這岩漿再通過血雲裏的熾電就會到達下一層,估計不會有傻瓜跳下去尋找更厲的刑罰。
一道由骨頭堆積起來的浮橋使這座城堡不至於完全孤立。
通過浮橋,幾個地獄刑罰者打開一道道厚重的城門,這些城門由於怨靈的暴動變得滿目瘡痍,那些高大冒出突刺的城牆比這城門也好不到哪去。但對於這永劫之地一切反抗都是徒勞,這一點雙方都很清楚,或許這是被酷刑給逼出來的。
到了城堡裏,我們下了車。各種低等的劣魔進進出出,這一切和以往的死氣沉沉大不一樣,看來要有什麼大的行動了。
我走到了城堡最中間的大廳,烏哥利諾沒有跟過來,它對於新鮮的屍體早已急不可耐了,況且他想來這還不夠資格。
廳室的兩旁矗立著知名度很高的惡魔石像,有些還是家喻戶曉的名魔。
這個廳室是個複式結構的,我的眼前有道幾十層的石階,那就形成了另一個空間。那中間有個座椅,從後麵伸出無數的觸手漂浮在空中,一個身穿黑色披風的男子坐在那裏並控製著所有的觸手。
當我出現在這間大廳的時候就有許多觸手漂浮在我的四周。我很清楚,那些觸手可以到達這一層地獄的任何地方做他想要做的任何事情。
“冥界巨頭。”我單膝著地低頭道。
“你還是沒變。”聲音如雷,但他的嘴唇卻一下都沒動。
“有什麼吩咐?”
“一次清洗,就在你待過的地麵上。”
我抬起頭想知道是誰的主意。
“你有困惑?”
我在那一動不動。
“你要銘記,三位一體創造了地獄起,這兒就是神罰機構。而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秩序和平衡。”
“是缺少祭祀的貢品和鮮血了吧?”
“哼哼,這是不可或缺的附加產品。等惡魔們一就緒,靈魂收割者們就會出動你去做督察就在合適不過了。”
再說什麼都沒有用,我隻好低頭領令。
這兒是地獄到達地麵的一個出口,猶如火山口裏一樣,下麵的岩漿不斷的沸滾翻濺似乎隨時要噴發了。
每次有惡魔從這裏出去,地麵就會有厄運到來,這次也不例外。
隨著一聲巨大的轟鳴,眾惡魔們被噴射的岩漿送了出去,我也身在其中。
到達地麵的瞬間,刺眼的第一縷陽光迎接了我們,而岩漿將我們噴到了半空中,下麵是一片蔚藍的海。西邊,那還沒蘇醒的臨海城市一片死寂,完全沒有感知死亡已經臨近。
那片由建築組成的實體不斷的向中間緊密抬高,想顯示人定勝天的理念。但事實是曆史的以往有太多的人造圈在這樣的災難中夭折泯滅,而現在的情景看起來有點像是一個沒有懸念的對抗。
惡魔們隨著岩漿向那城市蔓延,所到之處的大地開始震顫,海浪翻滾,連天空的雲彩也被濃煙所遮掩。
很快岩漿就著陸了,隨之而來的地震和海嘯卻是變本加厲,地震使得所有的建築物都抖動起來,像是跳起了滑稽的舞步,而玩不起的隻能像一堆亂石躺在了地上。海嘯越過層層海堤,衝擊著岸邊的人造物,承受不起的也隻能被推倒在地。
所有的惡魔和靈魂收割者們咆哮著衝了上去,還帶著一種勝利的喜悅,是一種殘忍的喜悅。
我漫步在熟悉的城市中,惡魔和收割者在人的眼中是無形的不可見的,就像是空間疊加,我們可以將感知施加在我們和他們的空間,而他們隻能感知他們的三維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