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光年
文/應頌祺
To be or not to be,莎士比亞說,這是一個問題。
About 生命
瀕死的殘陽掙紮著斜掛在天際,努力地在消亡的前一刻留下一絲血紅的痕跡,樹景的縫隙間布滿垂暮的光斑。小孔成像,是今天的太陽在死亡的邊緣用生命複製下的一個又一個茫然的生命。明天的太陽屬於明天,今天的太陽隻屬於今天。
每一天在大地上劃下光芒的影子,太陽究竟為了什麼呢?
沒有人知道。
永遠不會有人知道。
大人們說,太陽是要在大地上灑下光芒,帶來希望。
可是,每天早上冉冉升起染紅天空的朝陽,到正午火熱的圓盤直到垂死於傍晚的黑夜,日複一日,周年複始。
沒有人記得昨日的光芒。
人們隻在意今天的太陽。
人類的生命是不是這樣呢?
名垂青史如何,遺臭萬年如何,平平淡淡終此一生又如何?
宇宙第二次大爆炸之前,你的名字早已如淒迷哀傷的荒草,被世人踐踏在輪回的腳下,一如從不曾存在過。
生命隻是這樣而已。
如此脆弱。
甚至,如此卑微。
不可避免地,接受命運的嘲弄。
About 青春
尖銳而堅韌的岩石堆壘著這一牆殘忍高傲的峭壁,漆黑的烏鴉抑或是鐵灰的兀鷲成群地席卷天空,如同一塊黑色的幕布遮蔽了所有的光芒,忽而又落在潔白的大塊岩石上,對比強烈地眩目而炙烈。
攀上峭壁邊緣,死亡的氣息立刻迎麵而來,兀鷲踏下腐爛的動物屍體散發著惡臭,死神魅惑的笑容與狂妄的聲音仿佛頃刻間便要讓你萬劫不複。
一望無際的蒼茫中,那一抹熾烈的火紅色仿佛點燃了天空,突兀卻格格不入。竟是一朵峭壁雲巔的紅花。極境之花,便獨有著那純淨之至的鮮紅,在死亡的陰影中散發著聖潔的光芒。天空中那死神的使者亦不敢近身,美麗得妖豔甚至絕望。
花柄上布滿了尖銳而細密的小刺,烏鴉傾身掠過的片刻間,爪子便被劃破,蔭紅的血隨著烏鴉飛舞揮灑在天空中,將白色的岩石染上罪惡的紅色,恍忽間,仿佛被詛咒的怨念。黑漆漆的洞穴裏,沒有一絲光芒,以為明媚紅色帶來希望,伸出手,觸到的卻是更加萬劫不複的暗夜。
幻化成我們揮霍著的青春。
好像是那一望無際的黑暗中。
燃燒了生命的鮮紅。
以為,以為,美好的簡單的紛揚的夢想。
原來,原來,隻是把我們拉進那個昏暗的不可顛覆的人類世界。
不想長大,不想長大,不想長大。
即便是憂傷的,至少是明媚的。
青春的年少的無知的旖旎的我們。
被迫地,陷入夢想製造的漩渦。
我們,我們,想要留在懵懂的現在。
About 夢想
深藍遼遠的大海在暗夜的天空下翻騰著,如同宇宙中一個大大的黑洞,隨時要把一切吸入它血腥的口中。淺淺的月華為深海的邊緣鍍上一層淡淡的光芒,將洶湧浩瀚的波濤盡裹入無形的包袱,海麵卷起的高高的海花抱起破碎的月光無趣地嬉鬧。海底殘暴的鯊魚吞噬無數魚蝦留下的絲縷血跡,染紅了原本清澈的海水。跳躍的波浪如赤潮閃耀著鮮豔的紅色,鹹鹹的血腥味混合著澀澀的海水味道,隨著海風浸在汪洋上空。沒有目標飛翔著的海燕淒厲的叫聲如同小提琴奏響的慘淡樂章,狂風掃過海邊群山,樹木發出淒迷哀婉的簌簌聲,伴著巨浪低沉的大提琴般的悲鳴,形成跌宕起伏的交響樂。
就好像是熱情年少曾經擁有過的風起雲湧的愛情,好像黑漆漆的大海中,魚兒幻想與飛鳥光明的時節,卻不得不被惡魔吞噬最後一點點卑微的夢想。
我們曾經以為美好的愛情,被夢魘的陌路破碎得灰飛煙滅,狂風無法觸及比高的閃電,少女遺失了光閃的水晶鞋,原本平靜的一切在某一時某一刻,被一些人一些事蔽鎖了帶著勳章的王子畫麵,遊魚躲不過飛鳥的擒虐。
時間飄遙零去,我們的天堂輝煌的磚瓦下也生起了枯萎的荒草,何況塵世的一切,早已不知被風雲卷逝至怎樣的時空,銘記的東西化為回憶的影片中影影綿綿的背景。
如浪潮一般,稍縱即逝。
那些我們最珍惜的年華。
最珍貴的夢想。
About 死亡
清晨。荒蕪的村莊沐浴在烏雲層現的喧囂中,陽光沒有一點點要透漏出來的痕跡。被雨水反複衝刷得變色的古舊房簷,偶爾嘀嗒著不知從何而來的露水,屋壁斑駁得如同塗鴉畫家筆下浪漫寂寞的畫作。在風中不情願地搖曳著身軀的精致的野花,隨著鬱鬱的芳草一同搔首弄姿。濃重的霧氣像鉛塊一樣沉重地壓抑著無辜的村莊以及眼前一切事物,細細的灰塵把視野模糊得如同一塊沒有拭淨的玻璃,把所有不幹淨的東西隔絕在晶狀體的視界以外。
村莊隔壁的山巒孤傲而憂傷地居住在大地的邊際,漫漫山界不見一絲綠色的蹤影,飛鳥淩厲的長嘯下徘徊著亙古的亡靈,沒有墓碑不見名姓的孤墳長久地渲染著恐怖的氣氛,在深沉的霧氣中如同黑暗的厲鬼在山巒惡劣的最高點矗立著,吞噬著它以為美好的世界。
在時間快馬加鞭地趕去未來的同時,我們的生命之鍾卻遲緩衰老地即將敲響最後的聲鳴。曾經沸騰的熱血早已叫囂凝結為寒冷的冰塊,曾經紛飛的生命被迫籠罩著濃鬱陰霾的霧氣。那些美妙的樂曲與發白的牛仔褲一同遠離了我們的空間,隻剩下大瓶大瓶發黴的可樂成為年少最後的祭奠。
快樂也好,痛苦也好,憂傷也好,明媚也好,在一切終結之際隻能夠化為纏繞指間的一縷淡淡青煙,在我們已經沉睡的墳墓上空不甘心地繚繞。鳳凰泥槃的火焰卻成為人類步入地獄的華麗路徑,怎樣盛大的一生也隻足以Ending於荒山悲涼寒冷的境地。葉生然後葉落,星星閃爍,也總有消失之時,無論是這個千瘡百孔的地球,抑或是太陽係、銀河係,甚至於這個浩瀚的宇宙都會有終結之日。人類的一生,與這些相比,不過是一眨眼那樣短暫罷了,在那麼微小而平凡的歲月,我們誕生,歡笑,流淚,拚搏,戰鬥,受傷,歡喜……憎恨或是深愛,這些不過是刹那的邂逅,瞬間化為過眼的雲煙,然後無論你是公主還是灰姑娘,都將進入死亡的永眠之中。
曾經看過日本的動漫片《灼眼的夏娜》,片子一開頭就陳述了一個事實:許多人類早已失去靈魂,由名為“聖火”的東西維係著殘骸的生存。
現實中是否如此呢?我們,隻是被聖火操縱的殘骸。
About 天堂
細細淺淺的小溪涓涓流過,水底灑滿了璀璨若星的金子。溪邊柔弱的白花在風中無助地搖曳,輕淡淺薄的陽光由白色的小花折射成絢麗迷離的虹彩。天空純粹的藍色被透明的金光分割成一塊塊破碎的玻璃,如同大大的單色拚圖,零亂地分散在整個世界。泥土無知覺地散發著潮濕而古舊的氣味,斑駁的石子路有著未被磨失的棱角,小小的珠縫間離奇地恰巧嵌入早已枯敗的殘葉,仿佛沾染著林黛玉淚水的落花,被大地汙染著不知蹤跡。遠方曳曳而立的野花暗暗地吐露著幽怨的芳香,珍奇的四葉草擁擠地搶占著菩提樹旁無人問津的小角落,大樹蒼老的麵容被時光打磨在枯槁的樹皮表麵,零落的紅葉中夾雜著不符時令的嫩芽。縷縷升騰的輕煙纏繞著不知歸處的亡魂,彼岸火豔的曼珠沙華召喚著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