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8章 少年時的朋友是影子(1 / 1)

◎文/佚名

其實,朋友並不會總是在身邊,但是你的心中,一定要給他留一個位置。哪怕他在海角天涯,卻總感覺近在咫尺。

我的少年時期,結交了無數的朋友。有的朋友隻跟我玩了一次或隻是一天,有的朋友跟我玩了幾年。可以說,朋友在少年的長河中,使我狂熱快樂地向前流淌。

現在回想起來,我不能沒有朋友。

楊是我不能忘懷的朋友。在特殊時期,也就是父親成為“牛鬼蛇神”的時候,楊依舊每天去我家找我。他進我家門的時候,總是靜悄悄地,像一道影子。

楊也是我的影子。

因為父親被打倒,成為人民的“敵人”,我母親也受到了牽連。當時組織上分配母親去喂食堂的豬。十七八頭豬是很能吃的。母親每天要煮三大鍋豬食,喂三次豬,每次要挑七八擔豬食。母親很累,但她硬挺著,她要讓人知道她自己不僅會當醫生,給人看病,她還會吃更多的苦。她不會因為某個人或某件事而躺倒不起。

我挑不動豬食,隻能看著母親受苦而不能幫助她。楊在我身後說,大潛,我們兩個可以抬一桶,能抬動。

母親望著楊說,你長大會有出息的。

我和楊開始抬一桶豬食,然後再抬一桶。抬了七八桶豬食後,我的腰軟了,腿也軟了。

我說,楊,咱們不抬了,玩去吧。

楊說,問問你媽媽,看她還讓不讓我們抬豬食了。

我去問母親,母親說,快去玩吧,今天你們肯定累了。

這時候,楊在外麵喊,大潛,咱們再抬一桶吧,鍋裏好像隻剩一桶了。

我說,可以。

抬最後一桶豬食時,我摔倒了。豬食桶卻滑向楊的那一邊,一桶豬食全潑在楊身上。

楊從地上爬起來,望著一身豬食,苦笑起來,這怎麼辦?

我說,打一桶水,把衣服洗一洗。

楊說,洗了也幹不了,怎麼穿?我說,是呀,怎麼穿?

楊說,那也必須洗幹淨,濕了穿在身上也沒什麼。

我給楊打了一桶水,把楊的衣服洗了,擰幹了,楊就把衣服穿在身上了。楊穿著濕衣服說,好難受。

我想了想,把自己的衣服脫下,放在水裏泡了泡,擰幹,穿在身上。我說,好難受。

楊笑起來,知道難受就好,我一看你穿上濕衣服,我就不覺得難受了。

朋友就是這樣吧?

我父親被揪以後,他走在街上總有人喊打倒他。有一次,我沒跟楊在一起玩。楊跟一個叫山的同學在路上走,迎麵碰上幹完活回家的我父親。山就揚一下手臂,喊打倒常青。常青是我父親的名字。

楊沒喊。他一次都沒喊過。就是開批判我父親的大會,有人喊口號打倒我父親,楊都不舉手。老師問楊,大家都喊口號,你為什麼不喊?大家都舉拳頭,你為什麼不舉?

楊不回答。

山喊完打倒常青之後,以為沒事了。沒想到,楊在山的後麵抱住山,把山狠狠摔在地上。

山喊起來,你摔我幹什麼?

楊不回答,用腳踹山。

山喊,你踹我幹什麼?

楊不回答,回身抱了一塊石頭,舉過頭頂。

山喊,你想砸死我?我怎麼啦?

楊不回答,扔了石頭走了。

這事是山告訴我的。

朋友就是這樣吧?

楊最怕打針,他一看見針頭,頭就發暈。但那次他病得很厲害,必須打針了。但他堅決不打,他父母親勸他不行,說他也不行,打一頓更不行,他母親急哭了,說,兒子,你說怎麼辦?楊不回答。

我去找楊時,醫生正舉著針頭說,我沒見過這麼不聽話的孩子,再不打針,這針頭就會被細菌感染了。

楊的眼睛因為發燒顯得很紅。

我脫下褲子說,我替楊打針吧。

醫生說,胡鬧,給你打一百針,楊該燒還是燒。

楊的父親說,大港,你把褲子提上。

我說,讓我陪著楊打針吧。

這時,楊笑了。他有病以後,這是他第一次笑,楊同意打針了,但必須讓我脫下褲子,讓他看著。

給楊打針時,他一直盯著我的屁股看,開心地笑了。

朋友就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