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頭簌簌小雪落在窗簷,透過那一方,庭院中的梅花開得正豔,淡黃色的臘梅夾雜著幾縷墨綠,晶瑩剔透,引人不由駐足欣賞。

聞芷甚是悠閑的倚在窗框旁,純白色的雪花落在指尖,襯得那雙手愈發瑩白如玉,一時之間,竟分不出到底是那雙手白,還是那雪花白了。

她的姿態悠閑,可這深宮之內,卻因為她變得波濤洶湧。

多事之秋已過,可這冬天一點也不平靜。

這場小雪,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大雪瑞豐年。

玉人一進殿,便看見自家公主這般姿態坐於窗邊,屋內爐火燒得正旺,發出了劈裏啪啦的聲響。

雖說有爐火,可這殿內終究還是有些冷,喚過一旁的侍女拿來棉毯,走到聞芷身邊,輕聲道:“殿下,天冷了,您還是將這毯子蓋上吧!”

見聞芷點頭,便替她將毯子蓋好。

裹了裹身上軟綿綿的毛毯,暖和的不由讓她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小臉俏嫩如玉,哪有一國大長公主姿態可言。

玉人順她方才的視線透過窗簷望去,正巧望見了那棵梅樹,晶瑩剔透白雪落在花瓣上,她不由輕歎:“真漂亮啊!”

轉眼,見自家殿下一臉笑意的看著她,那張素來沉穩的臉一紅,突然間似是想到了什麼,她急忙開口,轉移自家殿下的注意力:“殿下,夏掌監剛剛派人傳話,近日宮中內務繁多,今日怕是會晚些回來。”但一說完,玉人就有些後悔了,因為她看見自家殿下明顯沉下來的臉。

心中害怕之餘,也有對於自家殿下的擔憂。

她口中的夏掌監自然便是夏筠離。

距離那日夏筠離被罰已過了六月,自那日一月後,待他身上傷好了後,便去了司禮監。

想到這,玉人心中便不由得發顫,司禮監是什麼地方,沒有人能比她們這些在朝為官的人更加清楚的了,那裏簡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魚龍混雜,暴戾之徒不知其數,大多都是在刀尖上舔血的亡命之徒,他們終生隻為皇家效命。

她真得猜不透自家殿下心中到底在想什麼,竟然讓那個容顏傾世,驕矜雋永的人送到那個地方。

說實話,一開始,她們所有人都不看好這個靠著長公主的小小寺人,甚至有人還曾猜測他究竟能混出什麼樣子來。

可事實上,那人的表現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司禮監大多是血戾之徒,自是不能忍受在他們之中有一個長得特別娘的小太監,而且,職位還不低的人。

在夏筠離去的第一天,他是被人抬著回來的,渾身傷痕累累,比那次被安陽小王爺傷的更重,足足休養了兩個月才好。

玉人從沒有忘記那天,那個在他們麵前永遠是一副溫柔寡言的人,氣息虛弱的躺在她們眼前,她的殿下將他放於自己寢殿,在見到聞芷的第一眼,他推開自家殿下,說了句:“別看,很醜!”

自家殿下陪了他一夜,那夜,她於半夜起來,卻見到,一抹水痕出現在殿下臉上,是淚麼?

她極想問問,殿下是否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