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流鴛的心裏百轉千回,他話裏的意思到底是什麼?既來之則安之?往事不可追?他難道知道什麼?哎呀呀,煩死了,自己應該是多心了,不管了。
鳳流鴛狠狠地搖了下腦袋,隨即跟上了赫連北澈。
二人徐徐穿過街巷深處,任然是各式各樣的攤位,大同小異,流鴛也沒有剛開始那麼少見多怪的興致。不過,見到稀奇古怪的東西,也難免駐足研究一番。
“難得看到你那麼高興。”赫連北澈輕聲問道,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如此甚好,你這個年紀還是不要太老成才是。”儼然一副長輩憐愛後輩的語氣,流鴛本應反駁,卻隻感到心中一慟,緩緩停下腳步,看著男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就在怔愣之時,赫連北澈突然轉過身來,鳳流鴛還未來得及有所掩飾,就被拉著胳膊向前奔去,“那你一定沒有嚐試過這種東西。”漸漸的,流鴛發覺周圍的人群減少了,而且過往的人都多了一股儒雅的氣質。“這裏便是城中有名的毓秀湖,你看那湖中的毓秀長亭,便是極具代表性的典雅之堂,每到這個季節,文人墨客都會聚集於此,博文對弈。而那泛舟湖上的,少不了多情的才子佳人。”
流鴛被眼前的雅致給驚到了,如此偏遠的地方,卻遠比京城之地,天子腳下多了一副雅根。
毓秀湖裏,漂滿了各色遊船,有畫舫,有樓船,還有那種兩頭尖尖的葉狀小舟。不管是什麼樣的船,都掛著燈籠,尤其是那種高高的大樓船,不僅在艙內掛滿了燈籠,就連艙外,也是掛了兩圈燈籠。燈火輝煌,幾乎可以奪去月光的顏色。
赫連北澈不欲招搖,租了一條兩頭尖尖的小船,親自搖著櫓,帶著流鴛,向河心劃去。
流鴛從來不知,在水上賞月遊景,會這麼有韻味。眼前是一片看不到邊的煙水,河麵上飄浮著淡淡的薄霧,飄渺輕靈,好似不在人間,而是在瑤池瓊宮。水麵波光蕩漾,明月倒影在水裏,好似落在水中的銀盆,清麗絕美的令人窒息。
赫連北澈坐在船頭,有模有樣地搖著櫓,他頭上帶了一頂鬥笠,倒像一個艄公。隻是那身月白色衣衫有些不搭調,哪有艄公穿這麼白的衣衫的。
鳳流鴛望著他優美的側影,很是疑惑,她真是不懂,他怎麼想起來和她一起遊湖呢?心內隱隱有個答案要跳躍而出,可是她有些不敢置信。小船在河麵上蕩漾著,漸漸偏離了眾人喧鬧的中心,移到了一處樹影裏。
赫連北澈扔了櫓,和流鴛一起坐在小船裏,眸光柔情如水地鎖住她。感受到他溫暖的氣息就在身邊,流鴛的心忽然緊張起來。“鴛兒,我可以這麼叫你嗎?”他的聲音低沉動聽。他望著她,淺淺地微笑著。那微笑在夜空下,是那樣溫柔而深情。這樣的赫連北澈是不多見的,和以往的溫柔並不一樣,似乎是要許下這一生的承諾般。流鴛忽然感到,她等這個微笑似乎已經很久了。
他握住她的手,輕輕摩挲著,道:“鴛兒,一生一世伴我左右,可好?”
“我——-”有一種柔情好似纏繞在舌尖,讓她忽然變得木訥起來,竟然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你——-不願意嗎?”看她半晌不說話,他溫柔地開口問道,聲音裏有著明顯地緊張。握著她的手的那兩隻大手,也似在微微顫抖。
鳳流鴛望著他的臉,樹影裏,看不清他的神色,卻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眸子,那裏是一汪極深邃的黑,但是,卻滿溢著溫柔。那溫柔將她內心隱藏著的情感牽引了出來。
但,她並沒有被情感衝昏頭腦,她始終不能保證自己獨善其身,在這個動蕩的朝局中若想成功抽身,已不是那麼容易。自己的未來自己都無法保證,又哪能守約於別人呢?
赫連北澈也同樣回望著她,心中的情絲,千絲萬縷。她的堅忍溫柔,她的清高自傲,她的嬌嗔可愛,她的清雅淡泊,包括她偶爾的潑辣刁蠻,都令他沉沉迷醉、不可自拔。可如此美好的她,卻始終不曾向任何人敞開過心扉,她似乎有太多的難言之隱,太多的不可要說的秘密和使命。
也罷,自己這樣急迫隻會使她更加心牆高築。愛一個人,就要愛她的全部不是嗎?自己可以等,等到她可以卸下心牆,等到她敞開心扉,既然無法與她分擔,定然也不會給她增加壓力。隻要,這一路,她走,我來陪,就足夠了。想到這,赫連北澈有些被自己嚇到了,何時起,自己竟用情如此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