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章:靈魂 救贖(1 / 2)

如果說每一個故事都得有一對官配,那麼我屬意的官配就是他和賽金花。他是在她年長色弛時出現的,如果說女性天生欠缺安全感,那麼他出現的這個時候反而是最好的,愛原本就是一個對的人與一段天時地利的相逢。她的悲劇也應是但凡美人總免不了碰到的悲劇:歲月如花,既賜予了你不會凋零的芳華,就會同時給你無可救贖的寂寞。我將她與魏斯炅之間的所有的愛和痛,都寫在了這個故事裏

她有了一個“人”的尊嚴

1903年,京城有三大案,賽金花居其一:“虐婢案”、“泄露機密案”和“縱兵擾民案”。

聯軍一走,朝廷棄賽金花如敝屣,她也意識到自己終歸還是妓女,便回歸妓業,經營班子。班子裏有位姑娘,據說是為殉情而服毒自殺了。這便是賽金花虐婢案的由來。

王權之下的北京,從來就忘恩負義,袁崇煥是怎麼死的?當年他血戰救北京,卻被皇帝猜忌,被北京人唾棄,這也就罷了。還要將他處死,甚至淩遲,有多少北京人吃了他的肉!反省吧,北京的後裔!

賽金花沒說自己救了北京,她很坦然,她隻是自然而然的做一些事情,並不認為是在救國救民,更不是什麼修齊治平。那些救國救民的家夥都逃走了,與國家有關的大道理,被那個逃跑的女人把持,無論救國還是賣國,她都正義。

賽金花入獄了,還遇到了“泄露機密案”主犯沈藎。據鐵屑編《中國大運動家沈藎》說,沈藎死於刑部後,血肉狼藉餘地,獄卒牽“縱兵擾民案”者蘇元春入,元春不忍睹,賄賂獄卒三百金別易一囚室。據李伯元《南亭筆記》載:蘇元春下刑部獄,獄卒故意以杖斃沈藎之處居之,蘇見地上血跡斑斕,大為駭異,詢知其故,因以銀三百兩賄獄卒使遷焉。

獄卒又牽賽金花入,試以血腥恐嚇她,要詐她的銀子。不料,她歎籲:“沈公,英雄也!”然後親手捧其碎肉,拌以灰土,行禮如儀,埋之獄窗下。

獄卒如法炮製,“以待蘇元春之法待賽金花”,賽毅然說:“沈老爺我是認得的,為什麼要怕他?”獄卒就沒有辦法訛她了。伯元歎曰:“夫賽金花一賤妓也,其膽氣竟高出久曆戎行之大將,奇哉!”

其實,何“奇”之有!當年在上海時,賽金花就與譚嗣同、林旭等維新誌士有過交往。他看沈藎,一如當年那些維新誌士,沈藎之死,她以為死得其所,值得她來讚禮。能居此囚室,守望革命之魂,看護故人之屍,幸之矣。沈藎生前怎麼也不會想到,一代名妓賽金花會來替他收屍。而賽金花能為沈藎收屍,表明她以一個“人”的姿態與朝廷決裂了。

當她一生的積蓄被榨得所乘無幾時,姍姍來遲的刑部官員,才判她流放出京回原籍。清代刑律規定,主人虐婢致死不用抵命,最重隻判個流放的罪名。

她終於想明白了,出京就出京,京城其實就是朝廷的監獄,皇帝就是最高囚徒!事已如此,惟有一走,從此決裂了朝廷。此後前途渺茫,何處是歸宿?

革命帶來了轉機,朝廷倒了,她終於有了自己的歸宿。

民國二年,一個革命者,像幽靈一樣,突然就出現在她眼前。她說:那天晚上,她愛人逃難到上海,來見她。當她聽說是革命黨人,因二次革命失敗逃難至此,便收留了他。她說:“我平生最敬佩社會名流和豪傑之士,願在茫茫塵海中物色知己。”

初見愛人,她的印象是:他身材魁梧,談吐親切,話語不多,但都實實在在。從此,便經常來看她。談起她的愛人,她兩眼閃爍著異樣的光彩,說:“有一次,北洋兵要緝捕他。他腳上負了傷,忍著疼痛爬到我家後院。我把他救了起來,躲過風頭,我又讓他化裝逃去東洋避難。誰知他一到英租界,又被英國兵扣留,我親自出馬,幾句英語對話,他才被釋放。”

然後,她親自送他過海關,上了日本郵船,在碼頭上告別。兩人手拉手,流淚眼望著流淚眼。她禱告上蒼,保佑愛人平安出海。她愛人先是一言不發,老半天隻說了一句話:等我,我會回來娶你的!她的愛人,姓名魏斯炅,籍貫江西金溪人。參加李烈鈞在江西發動的二次革命,兵敗,流亡日本。

她在等待著自己的愛人,她知道他終會回來,然後踏著光芒來迎娶自己。

每日每夜的思思念念,她又是幸福又是掛念。她怕自己的愛人在生活艱難。又怕他再也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