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早朝過後,福臨下了朝便直接去了宛甯的宮裏。宛甯已經結束了向太後太妃的敬茶禮節回來了,她端坐在廳裏,一個人怔怔地發呆,縱是見到福臨來,也是忘卻了禮節,完全沒有起身的意思。
福臨倒也不在意,走到她身邊,語氣恢複到對她平時一貫的溫柔,問道:“母後和太妃們沒有為難你吧?”
宛甯仍舊低順著頭,也不抬眼去看福臨,淡漠回道:“沒有。”
福臨說道:“母後可能還是對你有誤解,朕怕以後會為難你,若是她說了重話,你也不要往心裏頭去,你也知道,她心裏頭……終歸是向著東莪的……”
直到福臨提到東莪時,宛甯的眼裏才似乎有了幾許神色,她剛想說什麼,卻被福臨打斷道:“東莪的事情,你就不要再去操心,朕亦不會去為難她的。”
宛甯聽罷,平靜地點了點頭,沉默了良久,才又道:“那麼,皇上……博果爾呢?”
福臨似是早已預料到宛甯會這麼問,平靜地回道:“身後事都已好了,囊囊太妃那裏,朕也盡心打點。”
那是宛甯生命中相當重要的兩個人,是她最難以割舍的情感,但眼下,她除了沉默接受現實,已然無路可退了。
福臨見宛甯不說話,他走到宛甯身側坐下,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宛甯的手,他眼神溫柔地望向她,很低聲地說道:“宛甯,朕知道自己做了錯事,朕不求你原諒,但是朕求你,不要總是以這幅態度對朕……”
宛甯側過頭,終於看了眼福臨,但依舊是冷冷的語氣:“那皇上要奴婢什麼樣的態度?”
福臨沒有直接接宛甯的話,而是又自顧自說道:“朕也知道是做了小人之事,這樣在你眼裏是不是特別可笑?”
“奴婢倒並不覺得可笑,古人說‘伴君如伴虎’,卻是不假,皇上所為,隻令奴婢覺得可怕。”
福臨聽罷宛甯的一番話,手中不自覺地加重了幾分力度,道:“你這種話,在朕這裏說說便罷,出了你這瑤光殿,不要再這麼亂說話,你以為宮中真的都像朕這樣,縱著你?”
見著福臨臉上有了幾分薄怒,宛甯卻是一點不在意,淡淡然道:“奴婢這瑤光殿裏的下人們,怕也是知道皇上做的事情吧?紫禁城裏的,又有哪些不知道呢?”
“宛甯!”福臨氣極,一時卻又語塞,忍了良久,才道:“朕也有脾性,你再這樣子,朕亦忍不了,你的這番話,以後休再說了!”
宛甯別過了頭,隻留下一個側影,背對著福臨,一言不發,福臨歎了口氣,鬆開了握著她的手,起身吩咐,支開了廳裏的幾個下人。
福臨又將廳裏的正門掩上了,回過身,他走到宛甯身前,單側的膝蓋彎曲,蹲在宛甯麵前,他靜默地仰望著她,又伸出手,重新握住了她的雙手。
福臨低低地歎道,似是在自言自語般地說道:“我隻是很想要一個人在身邊,這也有錯嗎?我一直替他們活著,我一直為他們娶妻,我是不是就該這樣,沒有一點點思想,任由他們在朝堂上擺布?我從來沒有做過越矩的事情,從來沒有……宛甯,我是不是真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