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甯見到福臨眼裏淺淺的淚光,和他脆弱的神情,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對於他的重要性。
“宛甯,博果爾的事情真的是意外,求你不要再怪我了,我夜裏頭也睡不好,我真的很內疚,我沒有想到會這樣的……宛甯,你從來不肯了解我,我也有我的苦……”說到最後,福臨卻已是哽咽,他忍了幾次,卻還是因為情緒,而說不下去。
宛甯靜靜地望著他,看著他臉上的痛苦,聽著他話裏的無奈,似是此刻的他,並不是這大清國年輕的君主,而隻是一頭受傷的小獸。
他隻是想尋求一個能夠溫暖自己的港灣,卻不曾想,這背後卻帶來更滔天的洪水巨浪。
宛甯伸出手,輕輕地觸及到他的額頭,緩緩地拂過,歎了口氣道:“別蹲著了,起來吧,事已至此,後悔也沒有什麼用,能改變的,都已經被你改變了。”說著,她扶著福臨起身,讓他在自己身側坐下,她看著情緒太過低落的他,歎道:“不恨你是不可能,你做的事情,在你的立場裏,可能是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在這麼多人的立場上,你全是錯的。況且這些事情,都是對你有利的,廢棄東莪,等於廢除支持攝政王一支最後的希望;博果爾一死,也解除了囊囊太妃對皇太後的威脅。皇上,你以為我不了解你嗎?每人皆有每人的苦,與宮內眾皇親相比,皇上怕是幸運的多。”
“那你呢?宛甯?對於你,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望你好的。”
“皇上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自己好的,不是嗎?”宛甯蹙了蹙眉頭,淡然道。
福臨聽到宛甯這麼說,卻似已不想再去爭辯,他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永遠不會在宛甯的口中說話。
福臨沉默了片刻,回道:“即使你做了襄親王妃,你又怎可保證博果爾的心隻在你一人身上,你一樣要與其他妾室共侍你的夫君。如今是你是大清的賢妃,日後可位及皇貴妃,你留在我身邊,對你、對董鄂家都有利。宛甯,我不想再與你爭辯下去,這樣永無結果,既定事實,以後我會真心待你,在你的瑤光殿裏,我們如是平常百姓夫妻一般。”剛言罷,福臨便起身,走上前又將廳門打開了,今日的陽光和煦,照在人身上忽有暖意,福臨跨出門口,想了想又回過頭,對宛甯道:“朕走了。”
宛甯沒有上前行禮,她望著逆光裏的他,覺得遙遠而陌生,即使陽光傾瀉而進,她仍覺得,這片宮殿裏,冰冷無寂。
福臨見宛甯無動於衷,終是又歎了口氣,回過頭自顧自地離去了。
福臨想,大概他們之間隻能有這種默契的沉默,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是太多的人和事,而這些紛亂、這些雜續,早也已理不清了。福臨想要在宛甯這裏尋求到的慰藉,似也已經是不可能了。
宛甯的恨與不甘,早已分崩掉了福臨全部的努力。
也許宛甯說的對,福臨自己做的事情,隻對自己有利,他看不清周遭的一切,看不清這個紛亂的世界,他隻是執拗地隻想要獲得屬於自己的溫暖。
隻是這片溫暖,卻給他帶來更大的枯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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