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瞥了他一眼,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得拍了拍頭,笑道:“自然是來試試你的。”
“怎麼突然轉性了?”
對方眯眯眼,笑得柔和:“有的時候也是有例外的嘛。”說罷瞅了瞅他,又眨眨眼:“白五爺,你說,逸臨公子姓什麼?”
“逸臨公子?”白玉堂想了想,側頭問道,“……好像是,江?”
“那江婉兒姓什麼?”
白玉堂突然睜大眼睛:“你是……她……”
“那是舍妹。”仙人一臉鎮靜,說得理所當然。
白玉堂又對他左看右看,皺了皺眉。他怎麼也想不出,江婉兒和江逸臨有什麼關係。眼前這人渾身上下冒著仙氣,而那位……江婉兒破口大罵撕心裂肺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白玉堂歎了口氣,覺得自己好像惹到了大麻煩。
“五爺不要這個表情啊,逸臨隻是好奇罷了。”江逸臨走上前去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我一進家門就聽婉兒在哭,娘她一會兒罵人一會兒誇人,我都不知道怎麼了,趴在門邊偷聽了好久,才知道她在說你。說實在的,白五爺的名聲我也聽過,隻是沒什麼興趣,不過這次都到家門口了,我再不來看看,多對不起我娘對你的誇讚不是?”
白玉堂聽到那句“一會兒罵一會兒誇”眼皮不禁挑了挑,哼了兩聲,看著江逸臨一臉的誠懇,白了他一眼:“你娘還真是執著。”仙人隻是嘿嘿笑。
見白玉堂一臉的不快,江逸臨略略想了想娘和妹妹的脾氣,大致能理解他了。若不是他也受不慣娘那“唯我獨尊”的行為和口氣,或許也不會那麼早就想離開家了吧。這麼想著,仙人略帶同情地看了白玉堂一眼,見他腰間別著一塊雕花玉佩,剛想伸手拍他問問,突然覺得四周有些異常。燭光還是那麼昏暗,雕花的木床和桌椅還是那麼漂亮,隻是一片沉寂中,不知從哪兒滲進幾絲熟悉的花香,夾雜著幾分藥氣,在空中飄蕩。
“逸臨公子,這是……”縱使白玉堂對藥和毒絲毫不知,多年闖蕩江湖的敏銳和警惕也讓他察覺到了一絲異樣。盡管隻是須臾之間,他也憑著直覺瞅見了窗外那一閃而過的黑影。看見對方疑惑的眼神,江逸臨有些讚許和驚喜地看了一眼他,朗聲道:“五爺果然機敏過人。”往外瞥了一眼,微風中,隻有樹枝搖曳的黑影透在門上。
白玉堂更疑惑了,看江逸臨的表情,卻比之前還要輕鬆,甚至搖起了不知從哪兒掏出來的扇子:“是熟人來了,五爺莫怪,逸臨還要先走一步。”說罷竟扇麵一轉,直直向著剛才黑影掠過的窗戶躍去。白玉堂隻覺得眼前一道黑影閃過,人就跳到窗外了。
“今日來去匆匆,下次再見,定向五爺賠罪!後會有期,告辭!”
白玉堂身形一動掠至窗邊,連忙跳到案上手拉窗邊往外一看,哪兒還有什麼人影?剛想把窗戶關上,又聽不知從哪兒傳來幾聲,聲音已遠,雖小卻還能聽得真切:
“江逸臨!”
“抱歉,不小心手偏了。我沒想真紮到你的。”
“你竟然還淬了毒?”
“你爹的毒你還解不了?”
“你竟然潛進了千骨堡?”
“承讓承讓……”
“啪!——”一聲,窗戶被關緊,白玉堂扣緊了門,呼地吹滅了燭火,往床上一挺,手一翻,整個人就卷進了被子裏。
千骨堡,傳說中的毒地,千百年來不知多少技驚天下的毒師和醫者都是從那裏麵出來的。所謂千骨,便是說每一味藥都是人試出來的,每一次下手都是白骨一片。千骨堡地處幽暗陰森之地,裏麵的人無不使得一手好毒,可以殺人於無形,不過讓人慶幸的是,它並不算邪教,也不輕易出手,因為使的是毒,千骨堡自然也不被正義之士認可為名門正派,人們一說到千骨堡,第一印象就是亦正亦邪,第二印象就是善毒,然後,就沒有第三印象了。
琅閣也是以毒立足於武林。與千骨堡不同的是,琅閣算是名門正派,至於怎麼做到的,或許是閣主的手段比較高明吧,不過兩者本質是一樣的。琅閣與千骨堡不能算宿敵,不過也是恩怨不斷,近些年來倒是不知怎麼關係好了不少,甚至派弟子互相學習,讓所有人摸不著頭腦。白玉堂自然也不知道裏麵的勾勾角角,不過想起剛才窗外的身影,雖然來去迅速,但還是能隱約看出那妙曼的身材,暗暗回想那段對話,心中也有了猜測。
想到江逸臨那隨意的語調,白玉堂仿佛看到了女子慍怒中帶著欣喜的臉。
罷了罷了,琅閣和千骨堡的恩怨,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白玉堂打了個哈欠,翻身睡去。
青傘節已經過了大半,還有一晚上,各家門口的青傘就要陸陸續續被收回去了。再過那麼十幾天,唐門的人就會挨家挨戶收傘,記名列條子,再運出去賣。青傘節結束後,白玉堂受不住寧家的熱情,又在青城多呆了兩天才走,這之中又有許多趣事,也讓他深切感受到了青城中蘊藏著的堪比江南的美。此次大漠之行青城之行,白玉堂收獲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