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集寧,就隱隱望見了一條從東北向西南伸展的山脈,這就是古代的陰山,現在的大青山。大青山是一條並不很高但很寬闊的山脈,這條山脈像一道牆壁把集寧以西的內蒙分成兩邊。值得注意的是,山的南北自然條件迥乎不同。山的北邊,是暴露在寒冷的北風之中的起伏不大的波狀高原,這一帶在古代就是一個“少草木,多大沙”(《漢書·匈奴傳》)的地方;山的南邊,則是在陰山屏障之下的一個狹長的平原。
現在的大青山,樹木不多,但在漢代,這裏卻是一個“草木茂盛,多禽獸”(《漢書·匈奴傳》)的地方,古代的匈奴人曾經把這個地方當做自己的苑囿。一直到蒙古人來到陰山的時候,這裏的自然條件還沒有什麼改變。關於這一點,從呼和浩特和包頭這兩個詞語可以得到說明。呼和浩特,蒙古語意思是“青色的城”;包頭的意思是“有鹿的地方”。這兩個蒙古語的地名很清楚地告訴我們,直到13世紀或者更晚的時候,這裏還是一個有森林、有草原、有鹿群出沒的地方。
呼和浩特和包頭這兩個城市正是建築在大青山南麓的沃野之中。秋天的陰山,像一座青銅的屏風安放在它們的北邊,從陰山高處拖下來的深綠色的山坡,安閑地躺在黃河岸上,沐著陽光。這是多麼平靜的一個原野!但這個平靜的原野在民族關係緊張的曆史時期,卻經常是一個風浪最大的地方。
愈是古遠的時代,人類的活動愈受自然條件的限製。特別是那些還沒有定住下來的騎馬的遊牧民族,更要依賴自然的恩賜,他們要自然供給他們豐富的水草。陰山南麓的沃野,正是內蒙西部水草最肥美的地方。正因如此,任何遊牧民族隻要進入內蒙西部,就必須占據這個沃野。
陰山以南的沃野不僅是遊牧民族的苑囿,也是他們進入中原地區的跳板。隻要占領了這個沃野,他們就可以強渡黃河,進入汾河或黃河河穀。如果他們失去了這個沃野,就失去了生存的依據,史載“匈奴失陰山之後,過之未嚐不哭也”,就是這個原因。在另一方麵,漢族如果要排除從西北方麵襲來的遊牧民族的威脅,也必須守住陰山的峪口,否則這些騎馬的民族就會越過鄂爾多斯沙漠,進入漢族居住區的心髒地帶。
早在戰國時,大青山南麓,沿黃河北岸的一片原野,這是趙國和胡人爭奪的焦點。在爭奪戰中,趙武靈王擊敗了胡人,占領了這個平原,並且在北邊的國境線上築起了一條長城,堵住了胡人進入這個平原的道路。據《史記·匈奴傳》所載,趙國的長城東起於代(今河北宣化境內),中間經過山西北部,西北折入陰山,至高闕(今烏拉山與狼山之間的缺口)為止。現在有一段古長城遺址,繼續綿亙於大青山、烏拉山、狼山靠南邊的山頂上,東西長達二百六十餘裏,按其部位來說,這段古長城正是趙長城的遺址。
我們這次訪問包頭,曾經登臨包頭市西北的大青山,遊覽這裏的一段長城。這段長城高處達五米左右,土築、夯築的層次還很清楚。東西縱觀,都看不到終極,在東邊的城址上,隱然可以看到有一個古代廢壘,告訴人們那裏在當時是一個險要的地方。
我在遊覽趙長城時,寫了一首詩,稱頌趙武靈王,並且送了他一個英雄的稱號。趙武靈王是無愧於英雄的稱號的。大家都知道,秦始皇以全國的人力物力僅僅連接原有的秦燕趙的長城並加以增補,就引起了民怨沸騰。不知什麼時候起,在秦始皇麵前就站著一個孟薑女,控訴這條舉世聞名的萬裏長城。甚至在解放以後,還有人把萬裏長城作為“炮彈”攻擊秦始皇。而趙武靈王以小小的趙國,在當時的物質和技術條件下,竟能完成這樣一個巨大的國防工程而沒有挨罵,不能不令人驚歎。
當然,我說趙武靈王是一個英雄,不僅僅是因為他築了一條長城,更重要的是因為他敢於發布“胡服騎射”的命令。要知道,他在當時發布這個命令,實質上就是與最頑固的傳統習慣和保守思想宣戰。
隻要讀一讀《戰國策·趙策》就知道當趙武靈王發布了“胡服騎射”的命令以後,他立即遭遇到來自趙國貴族官僚方麵的普遍反抗。趙武靈王擊敗了那些頑固分子的反抗,終於使他們脫下了那套用以標誌他們身份的祖傳的寬大的衣服,並且把過了時的笨重的戰車扔到曆史的垃圾堆裏去。敢於這樣做的人,難道不是一個英雄嗎?可以肯定地說他是一個英雄,一個大大的英雄。
在大青山下
現在讓我們離開趙長城談一談陰山一帶的漢代城堡。
根據考古報告,在陰山南北麓發現了很多古城遺址,至少有二十幾處古城遺址。這些古城大部分是西漢時期的,也有北魏時期或更晚的。古城遺址最大多數分布在陰山南麓通向山北的峪口,也有分布在陰山北麓的,還有分布在黃河渡口和鄂爾多斯東北地區的。從古城分布的地理位置來看,幾乎通向陰山以北的每一個重要峪口,都築有城堡。特別是今日呼和浩特市北的蜈蚣壩,包頭市北大青山與烏拉山之間的缺口,城堡的遺址更多。大概這兩個峪口是古代遊牧民族,特別是漢代匈奴人進入中原的主要通路。看起來,漢王朝在陰山一帶的戰略部署,至少有三道防線,第一道防線是陰山北麓的峪口和更遠的地方,第二道防線是陰山南麓的峪口,第三道防線是黃河渡口和鄂爾多斯東北一帶。
在陰山以北築城障的事,《史記·匈奴傳》有如此的記載:太初四年“漢使光祿徐自為出五原塞數百裏,遠者千餘裏,築城障列亭,至廬朐”。《正義》引《括地誌》雲:“五原郡相陽縣(《漢書·地理誌》)作稒陽縣),北出石門障,得光祿城,又西北得支就縣(《漢書·地理誌》注作支就城),又西北得頭曼城,又西北得牢城河(《漢書·地理誌》注作虖河城),又西北得宿虜城。”由此看來,漢武帝時,漢王朝在陰山以北築了很多城堡,幾乎是步步為營,把它的勢力遠遠地推到陰山以北的地方。一直到元帝時由於匈奴呼韓邪單於款塞入朝,才從陰山以北的城堡撤退駐軍,但仍然保留著通烽火的哨兵。《漢書·匈奴傳》記侯應諫元帝的話,其中有雲:“前以罷外城,省亭隧,今裁足以候望,通烽火而已。”這裏所謂“外城”,就是陰山以外的城堡。
在大青山與烏拉山之間的峪口中有一條昆都侖河,由北而南流入黃河。昆都侖河就是古代的石門水,石門水大概是古代遊牧民族進入陰山以南的沃野最方便的一條道路。在這個通道的外麵,已經發現了一些漢代的古城,有一個古城可能就是漢代的光祿城。
我們這次訪問內蒙西部,曾經遊覽了呼和浩特市附近塔布土拉罕的漢城遺址和包頭市附近麻池鄉的漢城遺址。
塔布土拉罕在呼和浩特市東北三十五裏,大青山的南麓。古城作長方形,分內外兩城,外城周圍約三公裏。在內城的地麵上到處可以看到漢代的繩紋陶片。在城的附近有五個大土堆,塔布土拉罕就是五個大土堆的意思。這五個大土堆可能是五個大封土墓,如果把這五個大封土墓打開,很有可能發現這個古城的曆史檔案。
麻池鄉在包頭市西三十裏。這裏的古漢城也是分內外兩城,內城也散布著很多漢代磚瓦,外城很少。古城周圍有很多古墓,大多數沒有封土。在這裏的墓葬中,發現了很多古物,其中有漢代的錢幣和漢式的銅器、陶器、漆器等,也有金質和銀質的鏤空飾片,飾片上的花紋作虎豹駱駝等動物形象,還發現了“單於天降”、“四夷盡服”以及“單於和親”、“千秋萬歲”、“長樂未央”等文字的瓦當殘片。
我不想詳細介紹這兩個古城的發現,隻想指出一個事實,即陰山南北和黃河渡口一帶的漢代古城,不是由於經濟的原因,而是由於軍事的原因建築起來的。嚴格地說,這些古城不能稱為真正的城市,隻是一種駐紮軍隊和囤積軍用糧食武器的營壘。居住在這些城堡中的主要是軍隊,也有小商人和手工業者;但這些小商人和手工業者是依靠軍隊生活的,隻要軍隊撤退,這些城堡也就廢棄了。
我還想指出,陰山一帶在民族關係緊張的時期是一個戰場,而在民族關係緩和時期則是一個重要的文化交流的驛站;甚至在戰爭的時期,也不能完全阻止文化的交流。關於這一點,我們可以從這一帶發現的文物得到說明。例如在當時的漢與匈奴的邊境線上到處都發現了漢代的錢幣和工藝品,這些工藝品與在內地發現的同一時期的工藝品是一樣的,這件事說明漢與匈奴之間的和平往來,並沒有完全被萬裏長城和軍事堡壘所遮斷。
在大青山腳下,隻有一個古跡是永遠不會廢棄的,那就是被稱為青塚的昭君墓。因為在內蒙人民的心中,王昭君已經不是一個人物,而是一個象征,一個民族友好的象征;昭君墓也不是一個墳墓,而是一座民族友好的曆史紀念塔。
青塚在呼和浩特市南二十裏左右。據說清初墓前尚有石虎兩列、石獅一個,還有綠琉璃瓦殘片,好像在墓前原來還有一個享殿。現在,卻隻有一個石虎伏在台階下麵,陪伴這位遠嫁的姑娘。
據內蒙的同誌說,除青塚外,在大青山南麓還有十幾個昭君墓。我們就看到了兩個昭君墓,其中一個在包頭市的黃河南岸。其實這不是一個墳墓,而是一個古代的堡壘。在這個堡壘附近,還有一個古城遺址。
王昭君究竟埋葬在哪裏,這件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麼會出現這樣多的昭君墓。顯然,這些昭君墓的出現反映了當地人民對王昭君有好感,他們都希望王昭君埋葬在自己的家鄉。
然而現在還有人反對昭君出塞,認為昭君出塞是民族國家的屈辱。我不同意這樣的看法。因為在封建時代要建立民族之間的友好關係,不能像我們今天一樣,通過各族人民之間的共同的階級利益、經濟基礎和意識形態,而主要是依靠統治階級之間的和解,而統治階級之間的和解又主要是取決於雙方力量的對比以及由此產生的封建關係的改善。和親就是改善封建關係的一種方式。當然,和親也是在不同的曆史條件下出現的,有些和親是被迫的,但有些也不是被迫的,昭君出塞就沒有任何被迫的情況存在。如果不分青紅皂白,隻要是和親就一律加以反對,那麼在封建時代還有什麼更好的方法可以取得民族之間的和解呢?在我看來,和親政策比戰爭政策總要好得多。
小腳丫提問
1.“不到長城非好漢”,小朋友們,你們去過長城嗎?有什麼有趣的見聞嗎?
2.小朋友們,你們知道“昭君出塞”的故事嗎?你們知道中國古代的四大美女都是誰嗎?
那拉提草原遊記
佚名
旅客須知
“那拉提”是蒙古語“太陽”的意思。傳說成吉思汗西征時,有一支蒙古軍隊由天山深處向伊犁進發,時值春日,山中卻是風雪彌漫,饑餓和寒冷使這支軍隊疲乏不堪。不想翻過山嶺,眼前卻是一片繁花似錦的莽莽草原,泉眼密布,流水淙淙,猶如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這時雲開日出,官兵們大叫“那拉提,那拉提”,於是有了這個地名。
那拉提草原名列世界四大河穀草原之一,是發育在第3紀古洪積層上的中山地草場,山泉密布,溪流縱橫。緣山腳溝壑縱橫,河道交錯,森林茂密,莽原起伏,鬆塔沿溝擎柱,還有氈房點點,畜群雲移;草原南側有終年白雪皚皚的雪峰相伴,綠草、雪峰相映生輝,構成了一幅動人的畫卷。這些美麗的景色會讓人誤以為進入了仙境,因此那拉提草原也被人們譽為“空中草原”。
樂在旅途
去那拉提草原的時候,正值七月份,當時,非典鬧得沸沸揚揚,給我的出行造成許多不便。不過在這樣的日子裏出遊,也省去了許多煩惱。比如遊天山時,隻見到三三兩兩的遊人,車馬甚少,春日天池的美輪美奐,就這般一覽無餘地展現在我的麵前。山上的那份寧謐和清寒深深地打動了我,使我能縱情山水之樂,流連忘返於這“廣寒宮闕”,若在平日恐怕不會如此清靜。基於此,去那拉提路上的不愉快也便不再使我煩惱了。
測量體溫、填寫表格的手續自是免除不了,好在山東還算得上平靜,我這個山東來的遊客也就不會惹人注意了。順利上路後,路況實在不敢恭維了,政府正趁此機會,在通往景區的路上,修路、架橋。
因此,我們繞了許多的彎路,具體到了哪些地方,現在已經記憶不深刻了。總是走了許久見一個有兩三戶的村落,然後是一處遍布赭紅、青褐色石頭的戈壁,然後又見一綠洲草場。隔一定的距離,總能見到有高大門樓的地方,門樓下一條寬敞的路,直通到一片方方正正濃蔭掩藏的團場,這種地方在新疆各地隨處可見,裏麵生活著的人多是值得讚美的最可愛的人。圍繞團部周圍也會有些內地移民組建的村落,他們的辛勤耕耘換來阡陌縱橫,雞犬相聞,使得這片原本荒蕪之地,也呈現出了勃勃生機,不禁感慨人類改造自然的力量。
有時候走到熱鬧的地方,也會見到熙熙攘攘的集市,各民族的群眾來來往往,瓜果蔬菜、驢馬牛羊、生活用品、現代化的雜牌電器等樣樣俱全。今天牧民的生活是改變了,但是我的心裏總不是滋味,莫不是我還期望著落後和貧窮的原始風味?整個世界都在悄然改變著,想到此,也就不以為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