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選舉如期進行。鵝卵村彌漫著選舉氣息。鵝卵村十之八九村民集聚在王家祠堂的村部。是前所沒有的事。這次選舉有三個投票箱,一個投標箱在現場投票,另外兩個是流動票箱。一個由人帶到峽川鎮工業園區,那裏有幾十個在園區廠子裏做工的鵝卵村村民,另一個票箱是方便那些村子裏行動不便的老人。
投票現場,柳文才宣讀了鵝卵村候選人的名單。讀到王祥生的名字,鵝卵村群眾轉著腦袋找王祥生,發現王祥生低著頭與旁邊的人私語;讀到馬平生的名字,鵝卵村群眾轉著腦袋去找馬平生,發現馬平生正安靜呆在一個角落長臉帶著一抺微笑著接受大家的注目禮。
投票順利進行,外麵兩個流動票箱也回來了。於是唱票、記票。選舉票數出來了。全鵝卵村七百六十五人,馬平生得票五百零三票,王祥生得票四百五十九票,另外其他人的選票比王祥生還多。
這出柳文才和選舉工作小組意外,又在鵝卵村群眾的意料之中!
事隔多年,馬平生仍對這次自己得票數念念不忘。五百零三票!那是整個鵝卵村的信任啊。要不是再起波折,他馬平生就是鵝卵村主任啦。
當票數出來,主持選舉的柳文才眉頭皺著起身出去打了一通電話,回來讓人收起了選票,對會場的鵝卵村群眾說暫不宣布選舉結果。會場立時炸鍋,亂哄哄的。莫子言倡導的係列工作很有浸蝕力,在村廣播和牆上宣傳標語攻勢下,鵝卵村民熟知選舉條例,紛紛引經據典指責柳文才擅自不公布選舉結果。
有人責問:“他們這是**民意!”
有人猜測:“這種選舉不是逗我們玩?裏麵肯定有內幕!有貓膩!”
有人明白:“這是把我們當猴耍呐!非得選他們指定的人!”
——
鵝卵村群情鼎沸,當時很多人注意到:莫子言與柳文才大聲說話,神情一樣的激動,似乎在爭執。這時,馬明誌站在桌子上,揮舞著雙手大聲喊全村人肅靜。喊了幾次,大家才慢慢靜下來。馬明誌下了桌子,柳文才又站在桌子上,他大聲說:
“各位村民,我剛得到一些消息,因為有人舉報,鵝卵村選舉候選人資格需要重新審核。我們立即召開個會,半個小時給大家交代。”
選舉小組去祠堂的一個小房間開會,莫子言自然列席,三個投票箱也抱走,主席台空蕩蕩的,台下的鵝卵村群眾繼續交頭接耳——
有人說:“交代個屁!誰知你們葫蘆賣什麼藥!”
有人說:“候選人資格重新審核,不會是說王祥生吧?王祥生被處理過,黨入警告!”
有人說:“不會!莫子言早問過他的一位律師學生,黨內警告是可以參加候選人的。”
有人說:“那是誰?馬平生票數多,會不會是馬平生?”
有人說:“那還用說!”
那次選舉真是亂糟糟,出乎意料的事接二連三冒出來。開始,鵝卵村群眾一邊發泄自己的情緒,一邊等待選舉小組開會的結果。誰知會議沒了結果,因為一直激動的莫子言突然血壓上升,腦溢血暈倒了。當鵝卵村群眾一時麵麵相覷,看見莫子言被手忙腳亂抬出來,又看著莫子言被手忙腳亂送去醫院,
選舉在鵝卵村群眾眼裏顯得不重要了,焦點全部移到莫子言身上。他們念起莫子言的好處來,都說人家一個退休的中學校長,本是好好的安度晚年,那知為鵝卵村做了這多麼的事,到頭來卻被氣得住進醫院。這是作虐啊。莫子言住院期間,鵝卵村群眾一撥一撥去看望莫子言。這中間有馬明誌有王祥生,當然也有馬平生。
馬平生自知罪孽深重,要不是他鼓動莫子言參與選舉,根本不會出這種事情。他天天往醫院跑,有時還在那裏守夜,幫著忙一些跑腿的事情。而且還做一些子女不願做的事情,他給莫子言端屎尿,給莫子言擦身子,一副病床前孝子的模樣。莫子言的幾位子女顯然很有教養,雖然不願意鵝卵村的人來看莫子言,卻對馬平生大增好感。
但這事一出,峽川鎮上上下下如地震一般,不說莫子言幾位子女有沒有成見,且說莫子言有位學生聽說此事,竟發動了一幫同學去醫院看他。這幫學生裏有倆位很有來頭,一位在鄰省官至省部級,一位是本省廳級。倆人在讀書時受過莫子方的恩惠,聽到老師出事都一前一後專程看望莫子言。這下把江城市給驚動了,餘青山連著接了兩個電話。第一個電話是江城市白市長,白市長在電話裏狠狠訓斥了餘青山一番,譏諷餘青山這鄉鎮一把手當到狗肚子裏去了雲雲。挨白市長的訓餘青山還能承受,因為他與白市長不是一路,人家早就看他不順眼。可接到剛剛到江城市履新的方書記電話,餘青山就坐不穩了。方書記雖然訓他,但從口氣裏能聽出不愉。在餘青山的心裏,目前他最急需的是要與方書記搞好關係,關係搞好了他才能坐得住這峽川鎮的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