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癡看到後麵並沒有追過來,頓時鬆了一口氣。然後悄悄的打開一樓後窗的防盜門鑽了進去。胖子原先還不想罷手,因為他太享受被人起哄的過程了,但是他鬧的動靜太大,很快就把保安引了過來,更重要的樓上的人把一個還在燒著的煙蒂扔到了胖子臉上,胖子正要開罵,一抬頭發現吳癡正趴在窗台上對著他嬉皮笑臉。胖子又氣又惱,雖然不知道吳癡是怎樣進去的,但是自己這回肯定是輸了。好漢不吃眼前虧,萬一被保安逮住,肯定要被開除,隻得恨恨作罷。別看胖子身材臃腫,但是逃跑起來那叫一個麻溜,屁股一拽,就在黑暗裏沒了蹤影,於是大家隻好很敗興的回去睡覺。
後來胖子幾次探問吳癡是怎樣回去的,按以往說就說了,又不是什麼大秘密。但是吳癡一想起自己大半夜的被人像攆狗一樣的躥了一路就一肚子氣。更重要的自己把小蘭給得罪了,此後每次去網吧,小蘭兩隻眼睛就像兩把刀子一樣在自己臉上亂剜,於是他很慷慨地送給胖子六個大字——天機不可泄露。直到最後被樓管大媽關在宿舍外麵,吳癡這才將秘密跟胖子共享。胖子知道後,想起自己冤死的兩百塊錢,還有噴了整整兩個星期雲南白藥的腳丫子,不由悲歎:
"吳癡啊吳癡你真是名副其實的無恥。"
吳癡白了他一眼:"你不是也一樣。"
吳癡剛從窗台上跳下來,突然一道黑影就從自己的的麵前砸下來,嚇得吳癡急忙往後一閃,黑影撞到地麵上,一聲脆響,原來是個啤酒瓶。
吳癡抬起頭,原來一個人正騎在三樓的窗台上"麗啊"、"秀啊"、"翠啊"地亂嚎,一邊嚎還一邊往樓下仍啤酒瓶。吳癡想每次到了畢業季就會催生一大批以失戀為借口的神經病。正想著又幾個啤酒瓶砸了下來,吳癡趕緊躲到一邊,拖鞋差點飛了出去。
六月靜謐的夜晚,凋落的櫻花花瓣撒在路邊,風中還能感受到細微的花香。拖遝的腳步聲,配合著單薄的人影,吳癡已經很久沒有在這樣的月夜中穿行。
走到五號宿舍樓下,吳癡停住了腳步。他抬頭起頭仰望三樓的陽台。陽台空蕩蕩的,隻有滿滿的月光。
"今晚上她也許不會出現了",吳癡歎道。
旋即吳癡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自嘲道:"她當然不會出現了,都這麼晚了。"
吳癡正要走開,忽然陽台上出現了一抹白影。吳癡的心驟然一緊,趕緊躲到了旁邊的櫻花叢中,悄悄的扒開眼前的樹枝,盯著三樓的陽台。
她穿著白色的吊帶睡裙,露出光滑的的小腿。赤腳踏著水晶帶的人字拖,海藻一樣濃密的頭發垂在背上。裙角在夜風與月光中泛起微微波瀾。
女孩坐在木凳上,踢掉涼鞋,赤腳踩著凳子的橫梁,動作無限慵懶。專注卻又毫無目的望著寂寥而空曠的夜。
吳癡看得有些發癡,就在此時口袋裏那部不消停的諾基亞又響了起來,女孩側過頭朝樹叢這邊看,吳癡慌忙的按掉鈴聲,退到後麵,一動也不敢動。穿過樹葉的罅隙了吳癡看到女孩緩緩的回過了頭,然後像往常一樣的盯著天空發呆,這才稍稍的鬆了一口氣。回過頭心不在焉的去翻鐵柵欄,結果一腳踩空,屁股上被劃了一道口子。
照往常吳癡肯定會大罵幾句,但是今晚他卻異常平靜,內心沒有一絲波瀾。他穿過柵欄外的楊樹林,眼前就是一條柏油馬路。
路燈在他很遠的位置懶洋洋的打著,路麵上有一圈昏黃的光。一陣夜風吹過,吳癡胳膊上起了些細小顆粒。六月宋城的夜晚竟然如此涼爽,吳癡臉上出現了神經質般的細微的笑容。
吳癡站在路燈底下回望被夜幕籠罩的學校。他的目光穿過被無數枝椏阻隔遮擋的空間抵達夜空中除卻月光之後的那抹白。燈光此時淩厲的打在他身上,製造出一半明亮,一半黑暗的世界。他渾然不覺。
黑暗中,一雙眼睛久久的,久久的,注視著佇立在路燈底下的寂寞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