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注定會被載入史冊的戰爭,不僅僅因為它是江北軍最後輝煌的戰果,更是因為在這場戰爭中,江北軍的火炮營與火銃營第一次出現在了世人麵前。對於還隻見過突火槍的北漠軍來說,江北軍手中的那些新式火器成了他們終生的夢魘。
十月二十二,江北軍新軍統領黑麵帶火炮營與火銃營主動向北漠大軍方向行進,騎兵統領張生領騎兵在後與之會合,元帥阿麥親自率江北軍主力步兵營在後。
十月二十三,兩軍相接,江北軍新軍一萬人列陣,唐紹義帶兩千騎兵精銳分列側翼以作掩護。周誌忍大軍十萬餘人在對麵列陣足有十餘裏寬。
江北軍左翼最先受到北漠騎兵衝擊,江北軍野戰火炮開火,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隆聲,一個個炮彈在密集的兵陣中炸開,北漠軍還從未見過威力如此巨大的火器,陣中頓時一片驚慌大亂。可北漠鐵騎畢竟是訓練有素,經過最初的慌亂之後很快便又重新集整,向江北軍衝了過來。
江北軍火銃營迅速向陣前靠攏,按照日常訓練那般分成三列,第一列采用單膝跪姿,第二列完全站立,第三列移動一下,從第二列士兵的間隙伸出了火銃。指揮官揮著令旗一聲令下,萬銃齊放。
北漠騎兵身後的步兵陣還在受著江北軍火炮的蹂躪,前衝試圖毀掉火炮的北漠騎兵被這一陣密集的火銃齊射打蒙了,衝在前麵的北漠軍紛紛落馬。
突火槍不是沒見過,卻沒見過能打出如此威力的“突火槍”。
齊射過後,江北軍火銃營立刻撤向軍陣兩翼,一直藏於陣後的張生騎兵向北漠大軍發起了衝擊,北漠騎兵先後經曆過炮火、突火槍的打擊,又被江北軍騎兵衝擊,早已是傷亡慘重狼狽不堪,不及收攏,便又遇到了在青州之戰大敗常鈺青的鴛鴦陣……
北漠騎兵尚且如此,步兵更是苦不堪言。
盛元五年的青州之戰時,常鈺青曾吃過江北軍弩車陣的虧,這次周誌忍也特意想了應對之策的,可沒想到弩車卻沒見著,江北軍又用上了神器一般的火炮和火銃。周誌忍輸得很慘,也很冤。戰後總結一句:科學技術果然害死人啊!
陵和會戰之後,江北軍迅速回撲,迎向剛從太行山轉出來的北漠其餘幾路人馬。這些北漠軍是周誌忍出兵冀州後分兵至山中的,對阿麥圍追堵截了近兩個月,已是被阿麥拖得精疲力竭,戰鬥力大大降低,被江北軍這麼迎頭一擊,很快便潰散而逃。
江北軍卻沒就此停下,十月底,唐紹義領騎兵翻燕次山而過,繞向青州之後。同時,阿麥帶江北軍主力迅速北上,與莫海部合兵擊潰傅悅五萬大軍,緊接著不及休整便又帶兵西進。
同時,青州城內騎兵突圍而出,拚死打開東側飛龍陘,在北漠軍的猛攻之下堅守陘口三日,等得江北軍主力穿飛龍陘而過。青州內守軍也就勢殺出,與江北軍主力裏應外合,將北漠圍城大軍擊退。
北漠主將薑成翼見大勢已去,等不得周誌忍殘軍從太行山內逃出便獨自帶軍撤向西北武安,半路卻遭唐紹義襲營,損失慘重。
至此,青冀會戰以江北軍力扭乾坤轉敗為勝而告終。大將軍周誌忍、宣威將軍傅悅均戰死沙場,先鋒將軍崔衍重傷,被部下背著翻過了燕次山,直接送往北漠境內。
戰後,江北軍放棄休整,迅速出兵西北,經武安直接攻往北部重鎮新野。在火炮相助之下,新野城牆很快被江北軍攻破,北漠新野守將帶軍棄城北逃。阿麥駐軍新野,劍尖直指靖陽關口。
與此同時,江雄帶領北渡的南夏大軍戰果喜人。北漠殺將常鈺青雖領兵把江雄大軍堵在了豫南,可苦於手中兵力不足,一時卻也不能將南夏大軍怎樣。江雄便趁機兵出幾路,將泰興東北的幾個城鎮都攻了下來,據城以抗常鈺青騎兵。這路南夏軍占了一個“奇”字,乘陳起兵出青冀、腹地空虛之際,出其不意地給了陳起幾刀,竟是得了不少的便宜。
不過半年之間,整個江北的戰局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阿麥與江雄一北一南、一東一西遙相呼應,竟對陳起大軍形成了兩麵夾擊之勢。陳起屢遭重創,急忙將兵力回收至江中平原,欲借平原的地形發揮騎兵的優勢,扼住江雄與阿麥的進攻勢頭。
南夏初平三年初,江北軍元帥麥穗宣誓效忠南夏皇帝齊渙,江北軍改旗易幟,並入南夏軍。世人皆知阿麥是因不滿盛元四年時朝中與北漠的議和,這才帶著江北軍舉旗反出泰興,一路東行落戶青、冀,現如今南夏朝中換的皇帝正是江北軍曾經的元帥商易之,所以江北軍的易幟便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倒未引起太多的震驚。
三月裏,朝中對江北軍諸將的封賞到了新野,其上對眾人的戰功多加褒獎,賞賜極厚,尤其是對唐紹義,不但複了他的官職,更是直接封侯,可不料唐紹義竟是連聖旨都不接。
阿麥安撫下了欽差,轉身立即去尋唐紹義,還未開口,唐紹義已是冷淡說道:“我以前便說過隻與你一同抗擊韃子,齊渙給的官我是不會做的。你若願意,我便繼續留在軍中直至將陳起趕出靖陽;你若怕因我得罪了齊渙,我帶著清風寨的人馬走了便是。”
唐紹義話已至此,阿麥再無什麼好說,隻自嘲道:“阿麥雖隻想著升官發財封侯拜相封妻蔭子,卻也不至於做那過河拆橋的小人,留與不留大哥自便就是。”說完再無他話,轉身走了出去。
唐紹義聽出阿麥話中的諷刺之意,心情一時雜亂無比,他分明是愛極了她,為了她可以連性命也不要,可為何卻總是說出這些讓她不高興的話、做出叫她為難的事?唐紹義有些頹然地坐倒在椅子上,心中突然懊惱起來,隻覺得自己堂堂一個丈夫,心胸竟然也會如此狹窄!阿麥不過是向自己隱瞞了女子身份,如此亂世,隱瞞身份不是極正常的事情嗎?自己又憑什麼惱她,就因為自己喜歡她?可這又與她有何幹係?
再說阿麥,在唐紹義麵前時雖是一副風輕雲淡毫不在意的神情,可隻剛一離了唐紹義處臉上的笑意便沒了,腳下邁著大步子往自己住處走著,心中一口氣卻是越憋越盛,待到進屋時臉色已是十分陰沉。
徐靜正等在她屋中,見她如此一副神色進來便猜到與唐紹義的談話必是不順,遂笑問道:“與唐紹義談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