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強驢!”阿麥憤憤道,“他竟然要與齊渙玩耿直的!真是要氣死我了!”
阿麥一氣之下竟然叫出了當今南夏皇帝的名諱,她如此反應叫徐靜有些吃驚。自從兵進青州之後,阿麥的心機越來越深,已是喜怒不形於色,很少像今天這樣暴怒過。徐靜怔了怔,笑著勸阿麥道:“他就是那樣的脾氣,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阿麥卻是氣道:“我是知道他的脾氣,也受得住他這脾氣,問題是齊渙可容得下他如此?我也是不明白了,齊渙對他好歹也算有過知遇之恩,他現如今為何非要擰著那個死理不放?若不是怕人說我過河拆橋,我還真想把他趕回清風寨,正好娶了那息榮娘,做他的山大王去吧!”
徐靜聽了卻是斂了臉上的笑,正色道:“阿麥,唐紹義自有他的信念,雖然我並不認同,卻是極為欽佩這種堅持,因為你我這樣的人永遠也無法像他那樣。”
阿麥沉默半晌,低聲歎道:“我何嚐不知,隻是他這樣行事,怕是早晚要吃虧。”
徐靜捋捋胡須,說道:“阿麥,叫唐紹義走了吧。”
阿麥聞言一怔,抬頭看向徐靜。徐靜直視著她,鄭重說道:“他不肯歸順齊渙,齊渙怎能留他在軍中?與其等著以後齊渙動手,不如由你將唐紹義先趕出軍中的好,一是免得齊渙與你心生間隙,二是也能保住唐紹義一條命在。”
阿麥半晌沒有言語,徐靜便歎了口氣,又說道:“若你無法開口,我去說便是,大不了叫人罵咱們一聲過河拆橋。”
“不!”阿麥突然叫道,停了一停才繼續說道,“先生,你叫我先考慮一下吧。”
徐靜隱隱地搖了搖頭,不由得歎了口氣出來。
或許是唐紹義也十分清楚阿麥心中的兩難抉擇,沒等阿麥這裏做出決定,他便突然帶著清風寨的幾千人馬出了新野,甚至連阿麥的麵都未見著,隻留了一封書信給阿麥。阿麥瞧完書信,竟是氣得樂了,幹哈哈了兩聲,叫道:“好一個唐紹義,我怎沒發現你竟是如此善解人意!”
徐靜十分詫異,奇道:“怎麼回事?”
阿麥沒把書信遞給徐靜,隻用雙手將信紙揉得碎爛,冷聲說道:“他說臨潼位置關鍵,有了臨潼再奪靖陽,韃子援兵便不敢隨意南下援救關內,陳起便成了甕中之鱉。”
徐靜聽著卻是緩緩點頭,臨潼在新野之北,位於子牙河北岸,當年陳起南下之時,周誌忍東路大軍就是從燕次山末端翻過之後,急攻臨潼,搶渡子牙河,就此攻得新野。因此臨潼若是在手,江北軍也可以如法炮製,從臨潼取道燕次山便可直達北漠腹地,截斷北漠援兵的後路。
“想不到他看得倒是極準。”徐靜說道。
阿麥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反駁的話來,唐紹義信上除了這些還說了另外的話,隻是那兩句話她卻沒法告訴徐靜。
他說:“你要上的戰場,我替你去上;你要攻的城池,我替你去奪。”
阿麥最初分明是極氣憤的,可不知為何胸口卻突然有些憋悶,像是一塊石頭被壓在了心口,恨不能大哭幾聲發泄一番才好。
“怎麼了?”徐靜見阿麥半晌不說話,不禁問道。
阿麥回過神來,勉強笑了一笑,岔開話問道:“先生,你說咱們怎麼奪靖陽?”
奪下靖陽,就等於將南夏的北大門關死,陳起手中十餘萬大軍便成了甕中之鱉。俗話講得好:甕罐裏養王八,越養越小!南夏軍甚至不需如何動作,這北漠軍自會越來越少。
“欲奪靖陽,必先拿下其南的小站,截斷靖陽與豫州之間的聯係!”徐靜指點著地圖緩聲說道。
小站?這個地方阿麥倒是還記得,此地在野狼溝之北幾十裏,盛元二年野狼溝之役時,陳起便是從小站拔營,然後落入青豫聯軍的伏擊之中。阿麥輕輕點頭,與徐靜細細商議起來。
四月初,張生先率騎兵部隊偷襲靖陽南部小鎮小站,將靖陽與豫州交通割斷。同月,江北軍大軍兵出新野,攻向靖陽。與此同時,為配合江北軍作戰,江雄棄泰興於不顧,主力攻打茂城、涼州,將北漠西側退路堵死。
因青冀之戰北漠耗損兵力過大,陳起手中兵力捉襟見肘,隻能派騎兵沿路襲擾江北軍,拖慢其行軍速度,同時,在北漠國內征調兵馬,南下靖陽救援。
五月,北漠常鈺青竟帶了一支奇兵突然出現在江北軍身後,欲重新奪回北部重鎮新野。留守新野的江北軍副帥莫海以火炮守城,常鈺青猛攻三日不得,果斷繞新野而過,撲向臨潼,誓要打通通往北漠國內的交通線。
臨潼駐兵隻有三千,還都是唐紹義帶領的清風寨中的“匪兵”,將要麵對的卻是北漠最精銳的兩萬精兵。臨潼危險!
唐紹義雖是有些賭氣地帶兵出走臨潼,可到了此刻也知這氣再也不能賭了,一麵組織人馬守城,一麵派飛騎向江北軍告急求援。
臨潼告急的文書傳到阿麥手中時,江北軍主力正在攻打靖陽。靖陽是江北的北大門,曆來就為邊關重鎮,城高池深,江北軍雖隨軍攜帶了火炮,可大都為便於攜帶的野戰炮,口徑較小,威力便也小了許多,一時並未能攻開靖陽南門。
徐靜看了軍報,不禁愕然,驚道:“常鈺青怎的突然到了臨潼?”
阿麥麵如沉水,答道:“看情形應是預料到咱們的行動,提前潛了過去。”
阿麥稍一思量,吩咐帳中親衛,“傳令命張生帶兵撤出小站,速速救援臨潼!”
“慢著!”徐靜突然喝住了領命而去的親衛,轉頭看向阿麥,沉聲道,“張生不能去!失了小站,我軍便會有腹背受敵之險,所以,靖陽一日未下,小站便一日不能失!”
阿麥眼神淩厲,看著徐靜沉默不語。徐靜揮了揮手示意帳中的將領、親衛都退下去,這才又勸阿麥道:“我知道你與那唐紹義情分非比尋常,可此時萬不能因私情而壞了大事,你焉知常鈺青攻臨潼不是陳起的調虎離山之計?咱們江北軍辛苦這許多年,成敗全在此一舉,你怎能意氣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