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鳴痕卻是悶悶不樂。自是聽他們二人半天鬼扯,不知所雲,心下不喜。
她不好音律,偶爾興致來時,也隻是囫圇吞棗,在雅蘭這裏聽了,或喜或悲,又不明所以。時間久了,自是習以為常。隻要音聲入耳即可。何況她這幾日與三獸處的不錯。
她取雪雕的名字叫染霜,火虎叫大紅,那隻分化水火龜,叫做小黑。她的烤肉手藝加上雲言布下的靈陣與所給的法決,自是讓三獸樂不思蜀。晚來雲言給他度入的道氣,她以玩弄的心態遊走各脈,這無心勝有心,何況這無心中帶著莫名的喜悅,她自是道力漸生,氣息漸長,於中更有活潑的意思,生生不息,赤子之心,尤為難得。所以此刻,她也能自己收放這些猛獸了。
此時覺得,這一個哥哥,一個姐姐羅羅嗦嗦,好不麻煩,自是悄悄起身,閃往二人看不見的去處,逗弄她那雪雕染霜去了。
“既然要闖三關,那麼想必你是知道其中路數的了。自己選擇古時名曲,或轉,或雜,且隨君意了。”說完後,在旁邊一個凳子上坐下,自是示意雲言試音練手幾下,看雲言示意,遂閉目凝神,準備靜心細聽了。
雅蘭說的十分輕巧,可這一關也不是說的那麼簡單。不僅要測試者通透那名曲的三味,而且要讓這名曲的本來意思中表露你的來意。若是表達不好,或是來到此處的理由牽強,主人心中不高興,也不用往下兩關走了,直接關門,踢你出局。
“那我就為姑娘先奏一曲了。”說罷,舉手輕撫琴弦,卻聽到是那音聲似有似無,低緩沉鬱。百轉千折之際,其中縱眾音紛然,始終有一音卓然獨立,緩緩相繼,乃至後來,浮動不定,依然卻是那一音音聲相隨,絲毫不亂。及至不久,突的再起一音,與那隱約之音相和,此音高起,而之前的那一音更低更緩,兩音相和,漸次高起,角音大作,相歎不已。
一曲才畢,雲言再將琴音一轉,卻又是一首曲子。那音聲中隻是清幽低緩,一音高響,一音低隨,兩音漸和,一音次第高起,一音此地低下,末了琴弦中分明就是那蕭索的意思。
“哼,算你過關!”說著話,雅蘭已是心如鹿撞,狠狠地瞪了雲言一樣,心中卻是低罵:“該死的小賊,該死的……”已在心中罵了雲言無數次小賊。
卻是雲言取了兩曲《猗蘭操》。這《猗蘭操》又叫《幽蘭操》。乃是昔時一位大聖人丘嶽,遊走四方,宣講自己一生所學,卻終是無人肯用。飄蕩多年,後來路經幽穀,見香蘭處於眾草之中,心下歎息,自傷傷花所做。其詩為:“習習穀風,以陰以雨。之子於歸,遠送於野。何彼蒼天,不得其所。逍遙九州,無所定處。時人暗蔽,不知賢者。年紀逝邁,一身將老。”雲言本意自不是自己為先賢,而是取其表意,深穀有幽蘭,卻與眾草同居,堪為一傷。
雅蘭怎麼不知道這曲子的典故?雲言明顯是將她比作那深穀幽蘭了,這一傷,卻也是她的心事,她又如何不明?雲言此意無非是一麵點破自己的心事,一麵又說他看蘭花暗香浮動,雖然不是聖人,或者就是那君子了。這君子佩蘭,古來常例,這下可好,這小賊真真可恨!心下著惱。
後來一曲卻是與之意境相若,但較前麵的那曲卻是大膽了不少,卻是一歎。乃是昔時古唐地之人,崔塗所做,其詩為:“幽植眾能知,貞芳隻暗持。自無君子佩,未是國香衰。白露沾長早,青春每到遲。不知當路草,芳馥欲何為。”
卻是直擊自己心底了。時光流轉,怎堪歲月催白頭?心中卻想,且往下聽,看他下麵兩關如何,若是這小賊的心思真讓人如此難堪,就直接將他給踢出就是。
她哪裏知道,雲言本是求賢之意。他的野心在生死之際已是漸漸激發,現在正在茁壯成長,他以自己將來的天下比之君子,雅蘭比為幽蘭了。若是以往她心靜時自不會如此想,可奈何她最近幾日心緒已為雲言所擾,誤判已是注定之事。
“下一關,你要小心了!”雅蘭越想越覺生氣,自己居然莫明其妙的答應了,暗中悔意已生,此時心緒更亂。
明心,卻是隨心就做一首。雖然簡單,但是若要心術有差的人,樂為心聲,更何況以音色辨其相,以聲韻明其心,古來自有人知。
將樂聲喻一國,則有:“宮為君,商為臣,角為民,徵為事,羽為物。五者不亂,則無怗懘之音矣。宮亂則荒,其君驕;商亂則搥,其臣壞;角亂則憂,其民怨;徵亂則哀,其事勤;羽亂則危,其財匱。五者皆亂,迭相陵,謂之慢。如此則國之滅亡無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