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咪爸爸曾經跟我說過,仗義每多屠狗輩。這話有點深奧,我想了好幾天也沒想明白,後來我就不想了,我打小就是個聽話的好孩子,我才不會為哥們義氣跟殺狗的家夥打架呢。再說,我也不認識殺狗的人。
小蘇老師說好孩子要聽話,不要亂講哥們義氣,要遵紀守法,不該吃的東西,不吃。不該拿的東西,不拿。那會兒小蘇老師帶我們去看電影,我記得上麵演的那個大頭娃,頭上就長了三根毛,鼻子紅紅的,比小蘇老師家烏咪長得逗多了。
小蘇老師還說,好孩子不應該說謊,要不鼻子會長得很長。我是好孩子,我從不說謊,我有一個扁鼻子,見過我的人都說,這鼻子真漂亮。後來我鼻子下麵長了些東東,我很害怕,我去問小蘇老師,小蘇老師笑眯眯地跟我說:哎呀,我們的許多長大了呢,都長成大男孩了,你這胡子,很有男子漢氣慨呢。
我不知道什麼叫男子漢氣慨,那會兒我光看到小蘇老師家的烏咪在對我做鬼臉,她長得好胖,特別是胸口,胖得都鼓起來了。不過,她那鬼臉做得真好看,我都看呆了。
後來烏咪爸爸就回家了。
我挺喜歡烏咪爸爸的,因為他老給我吃冰棍。烏咪一根,我一根。我一根,烏咪一根。
後來烏咪爸爸就送了我個盒子,裏麵還有個小鐵架,還有個薄鐵片可以夾在裏麵。烏咪爸爸教了我幾天,我就學會用那東東刮臉了。一開始很痛,不過後來就好了,最讓我高興的是,刮幾下,我鼻子下麵就幹幹淨淨,光露出我漂亮的扁鼻子,叫人一看,就知道我是個從不說謊的好孩子。
烏咪爸爸說,許多真聰明,都會刮胡子了,烏咪就又衝我做鬼臉,我還是覺得很好看。
不過現在,我可不想刮胡子,我倒是指望它能長得更粗些更黑些,最好能把我的臉遮起來,誰也認不出我,特別是烏咪。早幾天我還每天扇自已大嘴巴來著,雖然那很痛,不過我的臉就會胖上許多,眼都眯起來了,烏咪就算看見,也認不出我來。
現在好了,我有半個臉是黑糊糊的,好象佐羅一樣,雖然他是上半個臉黑,我是下半個臉黑,有點不一樣,不過沒關係,誰也認不出我就好了,每天把臉給摑腫,真的很痛的。加西亞都認不出佐羅,烏咪也一定認不出我。
我不知道我現在在什麼地方,我問過我對麵的家夥,可是他光是發抖,就是不肯說,明顯是個不愛幫助別人的自私鬼。
我討厭自私鬼,我也討厭我現在呆的地方,它就象個迷宮一樣。小時候,小蘇老師帶我們去公園裏逛過迷宮。沒有人能比我更快走出來,可是我還是討厭迷宮,因為烏咪一進去就迷路,烏咪一迷路她就哭,烏咪一哭,我的心就象碎了一樣難受。
我不喜歡心象一塊塊小石頭從大石頭上裂開的那種感覺,所以我不喜歡迷宮。
我喜歡吃肉。
我現在就在吃肉,說真的,我這幾天真是餓壞了。
肉很好吃,特別是狗肉,我現在吃的就是狗肉,好大一盤,我都快吃脹了,還沒有吃完。
看起來我對麵的家夥不愛吃肉,我看他倒是很喜歡發抖,不管我跟他說什麼,他都不出聲,就光會發個抖,抖得我都煩了,一點禮貌都沒有。結果我就找了條繩子,把他綁起來了,小時候在小蘇老師家包粽子,我手老抖,老包不好,有一回,糯米全抖散了,烏咪爸爸就教我先把葉子綁起來,卷成個筒筒再裝糯米,手再抖也不會散了。這個方法好,我後來就沒有再抖散過糯米。
我手藝還行,廠子裏的人對我綁繩子的技術一向也是讚不絕口的,對麵那個不講禮貌的家夥叫我這麼一綁,抖動得輕多了,他改向我翻白眼。哎,人不講禮貌,綁起來也改不了多少阿。
雖然我覺得他不講禮貌,可是小蘇老師說過,別人不講禮貌不代表你也不要講禮貌,不講禮貌的不是好孩子。我是好孩子,我一向很講禮貌,我小時候,老得小紅花,烏咪都沒我得的小紅花多。再說,我覺得吧,雖然他不講禮貌,但他人還真的挺好,因為我吃的肉全是他做的,而且我告訴他我沒錢時,他雖然一直在抖,不過卻沒有開口問我要錢。小蘇老師說,不要錢的官是好官,不要錢的人是好人。他真是一個好人,這個殺狗佬。
烏咪爸爸跟我說的那句話叫什麼來著?仗義每多屠狗輩。真不錯,仗義,真仗義。殺狗師傅都是好人。雖然小蘇老師不喜歡我跟人講哥們義氣,但烏咪爸爸偷偷跟我說過,男人有時候還是得多講講哥們義氣,不能老告訴小蘇老師他把鈔票塞在鏡框裏沙發下床腳底跟小蘇老師躲貓貓,也不能老告訴小蘇老師說烏咪爸爸把躲完貓貓的鈔票拿去換煙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