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烏咪爸爸說的話很對,特別是烏咪爸爸和我偷偷蹲在天台上抽煙的時候。烏咪爸爸的煙圈吐得沒我圓,一點水平都沒有。
烏咪就有一樣不好,她老喜歡告訴小蘇老師我和烏咪爸爸又偷偷地抽煙了,一點哥們義氣都不講。害得烏咪爸爸老罵我是叛徒。我可不想當叛徒,我從小就最恨甫誌高了,我最喜歡的是雙槍老太太。可是我沒法子不當叛徒,我是個不說謊的好孩子,我可不想讓我漂亮的扁鼻子變長,再說,我打小就最害怕小蘇老師對我瞪眼睛,特別是烏咪也在一邊跟著瞪眼睛的時候。
我覺得我非常對不起烏咪爸爸。
後來烏咪爸爸就不說我是叛徒了,因為我進了廠子,烏咪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念大學,我本來也想和烏咪一起去念大學的,可是進大學需要考試,那可不是我的強項,我的強項是背九九乘法表,還有,綁包裝帶。
我進廠子以後,一到星期天,我就割了肉,買了酒去跟烏咪爸爸喝酒,一開始我還想給烏咪爸爸買點煙來著,可是小蘇老師一瞪眼,我就不敢了。再說,烏咪也在桌子上的鏡框裏瞪著我呢,烏咪雖然離我們有坐火車跑那麼遠的地方念大學,可是她的相片還在家裏管著事呢。
小蘇老師倒是不反對我跟烏咪爸爸喝酒,我們一喝酒,小蘇老師就笑咪咪地看著我們。有時候還伸手摸摸我的頭。
我和烏咪爸爸喝著喝著,慢慢地小蘇老師和烏咪爸爸的頭發就都變白了,不過,烏咪爸爸和小蘇老師的頭發不管是黑的還是白的都很好看。有一次,我問烏咪爸爸和小蘇老師,是不是喝酒多了,頭發就會變白,烏咪爸爸和小蘇老師就都笑。我說,真的呢,我們廠子裏的老孫頭,天天喝酒,他的頭發,象秋天的霜一樣。烏咪爸爸和小蘇老師就大笑,小蘇老師說,許多曆害了呢,都可以去當作家了,你的形容詞用得可真好。
哦,對了,說起老孫頭,我倒是想起來了,這老頭還欠我一瓶子酒呢,不過我可不傻,我才不會跑回去問他要酒,這會兒,烏咪一定在到處找我,不過她明顯找不著,隻好天天跟著老孫頭屁股後麵等我,要是我跟個傻子一樣跑回去問老孫頭要該我的酒,她一準得把我給逮起來,這事兒我可不幹。見過我的人都說,這孩子,可惜了不聰明,可靈氣著呢,一些兒不傻。
再說我也跑不回去,因為連我自已都不知道我自已在那。我自已都不知道的事情,烏咪就更不知道了,雖然她很曆害,逮住過很多壞人,得過很多獎狀。
說真的,我想小蘇老師,烏咪爸爸和烏咪了。烏咪穿著警察叔叔的衣服真漂亮。那天她從火車上跳下來時我都看呆了。我都不敢上去見她。烏咪說,喲,許多,臉還紅了呢,來,姐姐抱抱。烏咪以前就不這樣說話,她以前管我叫許多哥哥,特別是烏咪爸爸給我們買冰棍時,烏咪老先吃完,然後就甜甜的叫,許多哥哥。我一般都給她留半根,沒辦法,小蘇老師說,做哥哥姐姐的,要照顧弟弟妹妹呢,我比烏咪大三歲呢。
我記得那天我生氣了。後來烏咪就請我吃冰琪淋,還管我叫回許多哥哥,我就不生氣了,小蘇老師和烏咪爸爸一直看著我們笑。
烏咪也上班了,烏咪當了警察叔叔。
烏咪上班的地方離我們廠子很近,中午的時候,我就趴在窗子邊上看烏咪那邊,有好幾回,烏咪看見我,就對我笑。烏咪一笑,我心裏就好象有什麼東西融掉了一樣,暖暖的,很舒服。我多麼希望,烏咪能天天這樣對著我笑阿。
可是後來,朱飛就出現了。我相當討厭朱飛,他老是在中午出現,而且還總是擋住我看烏咪,朱飛一來,烏咪就不再對我笑了,朱飛一來,烏咪就對朱飛笑。烏咪一對著朱飛笑,我心裏就會哢嚓一聲,好象被什麼東西敲去一塊一樣,悶悶地難受。我太討厭朱飛了,他甚至星期天也要跑到小蘇老師家裏,和烏咪爸爸一起喝酒。我看見他笑嘿嘿跟烏咪爸爸說話的樣子,我就想要揍他。可是我是好孩子,小蘇老師說,好孩子,不打架。
我第一次不想當好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