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不僅屬於人,也屬於小蟲小草、一切生物,土地的豐富多樣,色彩斑斕怎麼離得開它們呢?“號物之數謂之萬,人居一焉。”人不過是土地之上的一員,森林裏有踽踽獨行的老虎,草原上有成群結隊的黃羊……
“天何言哉,四時行焉;地何言哉,萬物生焉。”
土地也是主權的象征。
1840年之後,進入近代社會的中國大地被列強“瓜分豆剖”,沙俄、八國聯軍、甲午海戰、日本侵略者在中國長達8年的燒殺搶掠,其最終目的無不是為了土地。
上海的租界是我們的國土被切割、占領的另一種典型,在中國的土地上“華人與狗不得入內”,這銘刻在土地上的恥辱,我們這代人淡忘了沒有?我們的孩子是否知道?
關於土地的恥辱,是大恥辱。
關於土地的榮耀,是大榮耀。
古典政治經濟學的鼻祖威廉·配第說:“勞動是財富之父,土地是財富之母。”
土地是夢的搖籃。
所有的物華天寶都在這搖籃裏。
從某種意義上說,土地是過去的一切,也是將來的全部。
土地之上土地之下,那是人類至今尚在探尋的秘密之所在,不過就有知的而言,一切都好像是刻意安排的——那森林,那河流,那礦藏,那山巒——人啊,你想過沒有,我們擁有的一切無不源於土地的奉獻。
我們的遠祖從來不曾為土地發愁過。
那時,人群稀少,土地遼闊,人們放火燒荒開墾一塊土地,待肥力下降便又到另一塊土地上播種,土地似乎是無窮無盡的觀念以及燒荒墾殖的耕作方式,一直流傳到現代。
隻要沿著那一條大河——黃河——從西北走向東南,哪兒沒有肥美的土地?
我們說曾經盛極一時的長安衰落了,也就是說那裏的土地凋敝了。
據秦公一號墓出土的鐵製農具推算,早在5000年前,黃河流域的農耕便已達到了使用鐵器工具的水平,技術進步促進了土地的開墾、糧食的增產,然後是人丁興旺。人丁興旺之後,開始的是又一輪的墾荒、伐木。
那時,在華夏大地上,農耕文明已經燦爛得耀眼、輝煌了。
這燦爛的相當部分,是以大舉砍伐森林、消耗草木資源點燃的。
黃河卻早已開始日夜衝刷黃土高原的表土了。水土流失與中華文明一樣源遠流長。
土地,我們的日益艱難、不堪重負的土地啊!
那繁榮是你喜樂的,那奢侈是你痛苦的,那衰敗是你憂愁的。可是你隻是沉默,土地上的一切,無論戰車還是餓殍,從阿房宮到萬裏長城到明清故宮到臨安勾欄到南京石頭城,無不是你默默托起的城與人。
你把繁華托舉給人看。
你把奢侈裸露給人看。
你把貧窮撕碎給人看。
有智者說:你要被那繁華錦繡迷住了眼睛,你就看不見穩固如磐石的土地了!
1949年以來,我國減少的耕地的總麵積,形象地說,相當於一個法國、兩個英國、兩個半日本國。
黃河每年流失的16億噸泥沙,意味著:如果用來修築一條高和寬各1米的長堤,那麼這條長堤將要環繞地球32圈。
北京農業大學教授劉巽浩先生大聲地發出過“中華大地200年後不耕不種”的警告。如果新中國成立以來每年平均減少700萬畝耕地的狀況得不到改變,50年後中國的人均耕地將不足0.7畝,與當今日本的人均耕地數相等。200年後,則沒有一寸耕地,不耕不種,不稼不穡,既無休養,更無生息。
日本的糧食有2/3靠進口,農業大國的中國到時人口超過16億,怎麼維持一日三餐?
我們有那麼多錢進口糧食嗎?
世界有那麼多糧食救濟中國嗎?
要知道,迄今為止地球上還有8.4億人在挨餓!
中國人倘不是在自己土地上耕耘、播種、養活自己,還有誰能養活我們呢?
1995年新年伊始,農業部負責官員談話指出:從長遠看,農產品供給將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嚴重問題。
因為我們麵臨著三個不可逆轉。
耕地的減少不可逆轉,人口增長不可逆轉,消費水平需求的提高不可逆轉。到2000年,中國的糧食和肉類必須分別達到年產量5000億千克和4800萬噸以上,才能保持基本的生活需要。
這就是土地的艱難。
這也是21世紀的艱難。
農業專家有過一個認真的計算,我國糧食產量從1952年的1500億千克到1993年的4500億千克,用了41年時間;而增產的3個千億千克中的最後500億千克,則用了1984年至1993年的9年時間,年遞增率隻有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