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章 神聖的守望,以森林的名義(13)(3 / 3)

到時,神府煤田屬區幾縣的人口將從現在的158.26萬人增至2000年的217.5萬人,整個能源基地的人口也將直線上升。由此產生的生態壓力之大,則為近幾十年從未見過。再加上地底下的開掘,地麵植被的破壞,工業廢水對河流的汙染,不少有識之士從開發的喜悅,已變為對環境、土地的漫長憂慮了。

烏蘭木河與活雞兔溝是神府煤田礦區的主要水源,迄今為止礦石與廢渣堵塞河道的事件時有發生,河床抬高,泄洪能力下降已日見嚴重。我目睹枯水期的烏蘭木河兩側,匆匆來去的挖掘者們,以及傾倒在河畔、河灘、河床中的高高的垃圾堆,烏蘭木河,你能承受這一切嗎?

土壤學家指出:我們很可能挖到了煤,也引來了大規模的不可阻擋的荒漠化。

沙漠會不會占領黃土高原、鄂爾多斯高原?

但願這是杞人憂天。

從風沙中走來的陝北、山西、內蒙古的人民,理應有足夠的智慧去麵對現實:

地下貯存的煤礦不僅是我們這代人的,也是我們子孫後代的;

所有掠奪性開采,都會導致災難性的報複,不是不報,時間未到;

如果沒有了土地和家園,煤或者金子的價值又是什麼呢?

回望大地,榆林太少,沙漠太大。

不忍砍下沙柳枝的榆林人有福了!

人類以及與人類共存的萬類萬物,無不需要綠色的滋潤、土地的依托。我們說綠色就是生命與和平,我們說土地就是未來和家園,我們甚至不得不這樣宣告:

土地最後凋敝之際,便是人類末日到來之時。

多虧有了榆林。

榆林告訴國人——隻要我們選擇一種新的負責的生活方式,就可以讓草木紮根、土地肥美——我們隻能改變自己,我們為什麼不改變自己呢?

“人啊,你要悔改!”有一種聲音,在世紀末遊蕩。

人是存在的牧人

不要詛咒沙漠。

美國威斯康星州著名的博物學家斯塔克·利奧波德說:

了解沙漠的人尊重沙漠,就像了解海洋的水手尊重海洋一樣。他們一刻也不輕視其中的危險,同時他們又看到沙漠是一個充滿魅力的極其美麗的地方,看來荒寂的原野實際上是種類繁多的植物和動物生息的場所。這些動植物通過在構造與行為上的巧妙適應,能在極端酷熱與幹旱的條件下繁衍。地形本身,由於不受任何茂密的植物遮掩,顯露出地球的某些最險峻的狀態。當偶爾下降的雨水浸潤幹裂的土壤以後,在色彩斑斕的地麵上短暫盛開的野花,呈現一片絢麗的奇景……

沙漠在人類出現之前,就已經存在幾千萬年了。

自從炎熱、風和水的力量造成原始沙漠以來,人類的活動又形成了87%的新沙漠。

通常的說法是:“地球上出現了山脈,也就產生了沙漠,因為山脈能迫使氣流上升並使它冷卻以及釋放出它的水分。”(斯塔克·利奧波德,《沙漠》)

沙、細小的沙粒,你可以由此想象一座大山或一處頂峰、一個懸崖的粉碎,但,它已經全無山的高大形態,隻有沙粒的堅硬勉強可以說是山岩的本質的唯一殘留。

沙、細小的沙粒,它們渴望過重新高大嗎?事實上沙子們再也不可能重新回到懸崖絕頂。它們重新聚合,成為沙丘、沙山,聞風而動,有風而鳴,呼叫的不知道是昨天還是未來。

沙是風與水的傑作。

風與水揉搓著,揉搓著巨大,揉搓著嶙峋,揉搓成細小。按照國際學術界的慣例,被稱為沙的一個顆粒,其直徑必須介於0.05毫米到2毫米之間,一粒被風刮到1.6千米外的沙子,隻損失千分之一的重量。

沙的持久與堅韌鮮為人知。

我身在沙漠中才頓悟,我腳下的沙丘、我口袋裏不知什麼時候刮進來的沙粒,有的已存在幾百萬年了。

蒼涼就是曆史。

感覺蒼涼就是感覺曆史。

我與蒼涼和曆史同在。

高大的傾坍了,粉碎了,細小的將與歲月共存。

你置身沙漠,無邊的幹旱,而陽光又特別慷慨地熾熱,你肯定以為那些仿佛隨意勾勒的線條似的沙丘,是無序的起伏,但你又惶惑於這銀鉤鐵劃的攝人心魄,不知道風什麼時候卷來,不知道沙漠底下還埋藏些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立即被蒸發幹淨或被沙暴掩埋而死去。

在沒有人的地方,你才能看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