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5月席卷中國西北的那一次沙塵暴,寧夏鹽池也被卷入其中,而在這之前,十多年中鹽池已經為19次沙塵暴打擊,環境學家認為這是一方家園最後毀滅的預兆。
《中國環境報》1997年2月23日消息:
內蒙古草原劫難。據不完全統計,近年來,寧夏、甘肅等外省區農民到內蒙古摟發菜達190萬人次。呼和浩特鐵路局統計,1993年至1995年,寧夏農民扒乘火車27300餘人次,無票乘車11300餘人次,共計38600餘人次。不通過鐵路入境者更多,僅1995年就達20萬人次。他們涉足草原麵積2.2億畝,其中1.9億畝遭到嚴重破壞。在被嚴重破壞的草原麵積中,已失去利用價值的即徹底毀壞的0.6億畝。他們手持自製的50~100厘米寬的密齒鋼絲耙,在草原上實行掃蕩式耙摟,使90%的多年生牧草被連根耙出,草場沙化在即。
荒漠草原上幾十年才能長成的紅柳灌木被砍走,做摟發菜人的燃料,同時被砍伐的還有國家保護的世界珍稀植物沙冬青、四合木、霸王花等。
內蒙古的荒漠草原以及古老植物種群的孑遺如沙冬青、四合木等為世界生態學界所注目,在全球生態環境迅速變化的困惑中,他們把目光投向了內蒙古那一片被稱為地球孑遺植物避難所的荒漠草原上。
我們目力所及的是草原到荒漠的過渡。
其實,這一片神秘的飽經滄桑的土地在遠古年代就抬頭了,從此以後便開始了陸上生態演變的全過程——它曾經擁有森然茂密的熱帶雨林,然後是亞熱帶森林、溫帶闊葉林、溫帶草原,直到今天的荒漠草原。
這一演變過程是驚天動地的,充滿著大自然神秘力量的顯示,這一切已由現在的荒漠草原靜悄悄地掩飾了。它的富有深埋著,這一地帶,尤其是西鄂爾多斯,從太古年代至現代的地質年代的地層均有明顯的分布。古生物化石中有3平方米之巨的海螺化石及粗壯的古樹化石。
那些早已遠離人類的四合木是怎樣存活下來的呢?
這是真正的活著的古老。
曆經多少世紀的冷暖、災變乃至海陸更替、冰川撞擊,如今仍然以自身的存在向人類展示著什麼?
孰為永恒?孰為短暫?
孰為強者?孰為弱者?
孰為偉大?孰為渺小?
當被稱為珍稀孑遺的沙冬青、四合木被當做柴火付之一炬,這火光裏照見的是一群怎樣卑鄙、罪惡的靈魂啊!
但,僅僅指責挖甘草的人、摟發菜的人是遠遠不夠的,而且是不公平的。
西方的生態學家說,如果這些沙冬青、四合木是在歐洲或者美國的一處荒野中,那麼它們早就由政府保護起來了。況且寧夏的草原因為挖甘草而被破壞,寧夏人繼而到內蒙古摟發菜,再踐踏內蒙古的草原,這樣的惡性循環正恰如其分地說明了當今中國的一種社會心態,所有綠色的悲哀都是社會的悲哀!
你讀被砍斷的四合木的根讀出了什麼?
荒野的風告訴我:
荒漠草原除了過渡到完全的荒漠以外,不可能再回到熱帶雨林的年代了;而所有的熱帶雨林以及別的森林、草原都有可能成為荒漠。
我們要特別小心翼翼地留意荒漠中的沙生植物,這就是那些絕對談不上高大而又最值得人類頂禮膜拜的胡楊、紅柳、沙拐棗、梭梭、沙蔥、沙米、仙人掌們。
我第一次見到胡楊,便知道它的樹幹為什麼總是彎曲的了。騰格裏沙漠的風卷動著一個又一個新月形的沙丘,這一處綠洲的最前沿守護者胡楊林,就這樣不知道多少次抵擋著風沙,沙子把樹幹割得傷痕累累,找不到一株胡楊的樹皮是完好的,而且都彎曲著,但它們不會倒下。
沙漠裏的人說,胡楊樹活著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下一千年不爛。
沙漠裏的人還說,胡楊樹是“會流淚的樹”。
如果胡楊樹死去,那麼其原因除了被人連根挖走以外,就是長時期的幹旱使它得不到水分的補充,它隻能死,但它仍然不肯倒下。我在甘肅民勤得知,自20世紀70年代至今,因地下水位下降,寶貴的沙漠植被中死去的沙棗為13.2萬畝,紅柳、白茨35萬畝,胡楊3000畝,草場退化500萬畝。這樣的犧牲對民勤縣來說意味著什麼?親愛的讀者,你隻需看另一組數字就能體會到了:民勤最幹旱的西北部年降水量不足100毫米,年蒸發量為2500~3000毫米以上,風速為每秒5米以上的起沙風,一年中高達139天,沙暴日37天;流動沙丘每年以3~16米的速度向綠洲緊逼;民勤的沙漠戈壁、剝蝕山地和鹽堿灘為總麵積的91%,綠洲麵積僅為9%;92萬畝可耕地中,因為幹旱缺水不得不棄耕的為30萬畝。